“所以说,里面有门道。”侯丛坐起身,“你想想划分军区,削减州郡兵权于谁有利?”

“……陛下?”

“大辰经历多年内乱,到后来手里有个万儿八千兵的都来掺和一脚,你以为陛下会没有想法?这事虽传闻是皇后的意思,但难保人家不是夫妇同心。”

“那为何陛下又会将此事按下,还责罚娘娘?”

侯丛白他一眼:“多动点脑子,四年前是个什么情形,如今又是何等情形?想清楚了,你就明白为何吹起这阵风。”他未再多说,重新躺回去闭上眼,心里替张岸祈祷了一阵。他不是个过河拆桥,无情无义之人,张岸所求算不得什么大事,以过往情义他少不得相帮。还未出手,忽而又吹起军区的风,他陡然收回刚要伸出的手。多年仕途练出的敏锐让他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这等事不悄悄摸摸、暗中作手,放出风来有何目的?他确信此次为有心人故意放出。

细细思忖了几夜,他就想明白,当即惊了一身冷汗,这一手属实毒辣,时机亦是再好不过。当今局面已经安稳,李明珏夫妇在大辰扎下了难以撼动的深根,形势上来说可以着手收回兵权。此外东面是李芳一、北面是李明武,二人皆为皇帝心腹,南面乌浅守着,此为皇后心腹,西面东方艳,与皇后血脉相连,唯有不确定性的是中间河、许、锦三州锦州原在李芳一掌控,李芳一回归朝廷后,将锦州让出来,退回东州。三州又以河州最为势大,这不河州就出事了。此事还不知如何收场,他岂能明知故犯往上撞?

儿子起身,侯丛吩咐:“去请长史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光阴。顺便,将你所知的告诉长史。”

“要告诉他吗?”

侯丛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陛下的事就是臣子的事。”

长史得了侯府传出来的消息,发觉水比他们预想的要深,连夜赶回河州。

即便在调查馆安插了眼线,消息依旧滞后得让张岸抓狂。调查使都快从河岸收工,馆内眼线才传出消息。看着字条,张岸觉得自己的心鼓噪得要跳出胸腔,字条上写着:河岸挖出三具尸骨。

尸骨与圈地有何关联,他还未想明白,已经做出本能反应:带着府兵就往调查馆去。这次调查使倒是出来了,眉眼弯弯、不甚惊讶的样子:“刺史大人可是来邀下官打猎?下官已经准备妥当,不过。”他瞅着面容肃穆的府兵,颇有几分戏谑,“只是打猎,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吧?”

“谁有那个闲工夫?”张岸懒得装模作样,“本官要见姚前。”

“哦,大人的表兄弟。他已被收押,恐怕……”

张岸不耐烦地一把将他推开,往里横冲直撞,一会儿将人拎出来。调查使仍在院中、仍是一脸笑意,似乎并不急。他忍不住恶狠狠道:“区区调查馆无权羁押人犯,何况无辜之人。”

“大人称他无辜之人?”

“本官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接下来的日子,就请使者好好在馆内待着,哪儿也不要去,出了这道门,本官可不保证使者安危。”

“刺史大人,您在威胁调查使。”

“我在提醒你小命重要。”

将人拖回刺史府,进入书房就掼在地上,司马将门关上,张岸挺着胸膛在椅子上坐下,喝道:“还不实说!”

表兄弟姚前趴在地上颤颤巍巍:“是,是我没看好侄少爷,让他不知轻重犯下这等屠家绝户的大罪。”

张岸心肝一颤,果然是自己那个讨债鬼儿子,怪不得见他像见了鬼。毕竟是带兵之人,手里的刀没少饮过血,只心惊了片刻,随即煞气满满道:“罪你顶了,否则老子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姚前一张脸皱成苦瓜:“我倒非是不愿,也得调查使相信。”

张岸正思量如何威逼利诱调查使,信鸽带回一则让他嗅到风雨气息的消息:划分军区,收拢兵权一事再次被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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