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娘就压低声音把陈兰芝回村之后办的几件大事儿给周国良说了,特别提到陈兰芝私下里给村里人揽的那个做校服的活儿,又道:“国良,你在县城里见过的女人不少吧?这么有才有貌有心计的女人不多吧?象这样的金凤凰,咱们还不得想办法把她给拴住喽?”
周国良不由得暗暗称奇,他实在想不到在严家村这种小地方竟然有如此眼界和魄力的姑娘?
想起刚才路上的奇遇,周国良忽然福至心灵:“妈,你说的那个姑娘是不是长得瘦瘦的?皮肤白得很,扎着两个大辫子,两只眼睛水灵灵的?”
“对对对,就是她,咋,你见过?”
原来就是她啊,周国良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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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兰芝一大早是被一阵读书声给惊醒的,打开门一看,只见严幼红正抱着一本书背得起劲,露水把严幼红的头发给打得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她也似混然不觉,只管大声诵读。
陈兰芝一脸艳羡地看着她,心中感慨:真不亏了她爹妈这么努力地供她,严幼红这孩子是真用功。
可是过了一会儿,陈兰芝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不长的一段话,加起来不到六句,陈兰芝都听得会背了,严幼红还在那里读呢。眼瞅着严幼红读书读了一个早上,总共背会了不过三段话。
张国兰做好了饭,隔着窗子喊:“幼红啊,先别背了,赶快回来吃饭吧。”
严幼红应了一声,把书本给放下。回头看到陈兰芝,严幼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哟,表姐,我读书这是吵着你了?”
陈兰芝赶快摆手:“没有没有,我在认真听你读书呢,幼红,你真努力。”
屋子里传来张国兰摔锅盖的声音,严幼红低头进了门。
陈兰芝也不以为意,正想回房,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陈兰芝。”
陈兰芝回头,只见院门口站了一个年轻的后生,看上去象是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那男子看她看过来,礼貌地笑了笑:“我叫周国良,我爹是周大全,我们昨天晚上见过面的。”
陈兰芝这才回过神来:“哟,原来您就是周婶家的小儿子啊,她以前提起过你,你来找我有事儿?”
周国良把手里的两本书扬了扬:“我把当年自己备战高考时的一些资料给你送过来了,你看看你能用得上不?”
陈兰芝感动得和什么似的,连声道:“谢谢周婶替我操心,国良哥,你屋里坐。”
这一声国良哥叫得周国良心里头一阵热乎。
陈兰芝大大方方地把周国良让进屋,打开那些书看了一眼就皱了眉头。
周国良问:“怎么了?兰芝妹妹?可是感觉学习有难度?”
陈兰芝说:“不瞒你说,这里面的题我一题也不会,毕竟我差的知识实在是太多了。”
周国良笑了笑:“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功课差一点怕什么?我辅导你呗。”
“真的?那可是太好了。”陈兰芝大喜过望。
周国良心中窃喜,斯斯文文地一笑:“不麻烦,刚好我们学校放假了,我这段时间就在家,要不然等晚一点,你过去找我,我把那些题目都给你讲讲。”
简直是雪中送炭啊,陈兰芝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那边严幼红吃完了饭,又开始关起门来背书,张国兰和严老大看到女儿这么用功,当真是心里头安慰得很,也不敢打搅她,领着小女儿一起下地里干活儿去了。
陈兰芝做着习题,耳听着严幼红大声背书,过了一会儿,严幼红的声音渐渐地小了,再过一会儿,彻底听不到动静了。
陈兰芝刚好有几题不会做,想去请教她一下,拿着习题册推开房门,迎面就看到严幼红正在桌子上趴着,垂着头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走近了一看,只见严幼红正在拿着个钢笔逗桌子上的蚂蚁玩儿呢,她手下压的那张卷子上满是红叉,上面赫赫然写着26分。
百分制的卷子,严幼红只考了26分,这是大舅妈那个引以为傲的尖子生吗?
“幼红。”
听到陈兰芝唤她,严幼红吓得赶快把桌子上那张卷子给捂紧,两个人眼神一碰,严幼红明显地从陈兰芝的眼神里看出了诧异和不解,突然就泄了气:“表姐……”
陈兰芝坐下来:“幼红,没事儿,一回成绩差点不算什么,你不必吃心。”
严幼红的眼睛红了:“表姐,你是不知道。其实我这回回来就是想跟爸妈说我不上了的。家里的条件这么困难,还要供我一个人读书,可是我……我就是跟不上。
以前在镇中学的时侯,我还算是拨尖的,可是到了县一中,到处都是好学生,老师讲课还快,我这功课就一落再落,现在在班里都是倒数了,就这成绩,对得起我爸妈吗?”
严幼红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陈兰芝沉默了,张国兰这个人虽然刻薄了些,但是她对严幼红的学习极为支持。
这年月,乡下有不少父母都重男轻女,提前让女孩子辍学回家嫁人换彩礼的大有人在。可是张国兰哪怕是日子过得再苦也要让严幼红读高中,这一点还是挺让人佩服的。
陈兰芝想了一下,说:“幼红,到了新的环境下,一时学习跟不上很正常的,你看看我现在,满腔雄心的要考大学,可是今天一看这些习题,我全都不会。”
严幼红摇了摇头:“兰芝,学习太苦了,我真的不想读了,我也想象别的女孩子一样随便找个乡下男人嫁了就好,我不想再去城里受罪了。”
陈兰芝有点无语,她理解严幼红,乡下孩子,本来天份就一般,带着家人的希冀拼着老命考上了高中,却样样功课都跟不上,还要受城里那些孩子们的歧视,肯定压力挺大的。可是如果她当真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怕是将来又要走到自己的老路上了。
“幼红,要不然,你下午跟我一起补课去吧?我们一起努力,效果怕是会更好些。“
“严幼红?咋会是你啊?”李巧云惊了一跳,张国兰也吓得手一松,锄头直接砸到了脚面上。
周国良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指着对面这些女人们大骂:“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乡下女人,目光狭隘,心思龌龊,我们只是约好了时间一起补课,你们都想到哪儿去了?”
有人认出来这是村长家的三公子,赶快上前一把拉住张国兰:“国兰嫂子,你这是干啥哩?这可是咱们村长家的小儿子周国良啊。”
周国良?张国兰吓得一把捂住嘴,周国良一直在外地上学,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他的模样变了不少,张国兰还当真没有认出来。
严幼红在旁边哭得抽抽答答的:“妈,你闹啥啊?我是功课跟不上,这才让国良哥帮我补补课的,你这一冲出来就打人?”
张国兰那叫个后悔哟,拐着脚上前给周国良拍身上的土:“啊哟,国良啊,国良啊,怨婶子我这老眼昏花的没看清楚,你给你幼红妹子补课你咋不早说啊?你看看我这事儿整的,我伤着你没有啊?”
周国良一脸嫌弃地躲开她的手,黑着脸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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