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坛里膳房无数,风味各异。因为背后投钱的是各大仙门,所以菜品物美价廉,颇受学子们青睐。
天色已经黑了,祁纵和卿笑寒排在队伍里,慢慢地向前移动。四周围人声鼎沸,有排队时都拿着卷轴背诵道则的,也有打打闹闹、或者在灵气面板上看论帖作游戏的。
他们两人并肩而立,吸引了数不清的探究眼神。
幸好队伍不长,很快就轮到取膳了。卿笑寒点了清淡的小菜,祁纵则要了两例江南时兴的甜点,两人在偏僻的靠窗处落座。
这所膳房叫流觞小筑,一泓清溪弯弯绕绕,粼粼潺潺,从室外流到室内,浮着一瓯瓯饮品。上面挂牌写着“金丝乌梅汤”、“冰镇雪梨糖水”等,需者自取。
卿笑寒给祁纵倒了半盏花胶椰乳,推到他面前。
祁纵跟他相处时,总有些放不开,但刚刚还有求于人,只好没话找话道:“谢……谢谢。是我喜欢的。”
卿笑寒浅笑着说:“因为我留心了哥哥的口味。”
“啊?”
祁纵好半天才吭哧出一句,“你、你留心我的口味作甚?”
卿笑寒说:“因为我想哥哥开心。”
祁纵呆呆地道:“你为什么想我开心啊。”
卿笑寒:“……”
卿笑寒执起竹筷的手一顿,眼睫微颤,抬眸望向他。祁纵霎时明白,自己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忙摇头摆手地找补:“不不不用回答,我……我随便问的!”
“因为我喜欢哥哥。”
卿笑寒却平静地接了话,眼底的山岚骤然间涌动起来,说:“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让你开心,还注意你爱吃什么。这样冒犯哥哥了吗?”
祁纵:“……”
祁纵隐隐感觉,这个“喜欢”不那么简单。他无所适从,但又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干巴巴地挠头道:“我们……我们先吃饭吧!”
他说罢便飞快地埋头,不再与卿笑寒对视了。祁纵觉得,卿笑寒这种人就最好不要有眼睛和嘴巴,不然看人一眼就像看道侣,说句话也跟暗诉衷肠似的,实在难以消受。
祁纵捧起茶盏,吸溜花胶椰乳。花胶鲜甜软韧,椰乳冰凉纯郁,他忍不住一口气喝到了底。
喝完之后,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本就鲜艳的唇瓣霎时更明润了,衬着冷白的肤色、漆黑的眉眼,漂亮得近乎锋利。
卿笑寒像观察什么灵兽幼崽进食似的,微微歪头道:“哥哥要再来点吗?”
“啊?这个……”祁纵一怔,转头去看那陶瓯漂到哪儿了。
不远处有人道:“祁少主,你在找这个么?”
只见隔着溪流,对面有一桌子世家少爷。为首的那个五官算是俊秀,但神情十分阴鸷,似乎盯了他们很久,拿起桌边的陶瓯,眯眼看着挂牌念道:“花——胶——椰——乳——哟,奇了怪了!长生殿的少主祁纵,怎么喜欢这种娘们儿才喝的东西?”
这话一出,大半座膳房都安静了下来。死寂如潮水般层层推开,愈发显得他声音扎耳:“本少觉着,是男人还是喝酒才痛快!罢了,既然祁少主喜欢,就自己过来拿吧?”
这挑衅简直莫名其妙,祁纵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修真界敌视他的人太多了,原因也五花八门。或因他命格不好,或因他出身邪教,若每个找茬的都细究来意,恐怕他到死也问不完。
卿笑寒轻声道:“哥哥?”
“我去去就回,你吃你的。”
众目睽睽之下,祁纵竟然真的起身了。他面无表情,向那人走去,随口问道:“你谁?”
挑衅他的世家少爷面皮一抽,不屑地说:“祁少主在深山老林里待了十年,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啊。本少姓韩名业,郡望临峪,出身名门摇光坊,家母乃是大名鼎鼎的……”
祁纵道:“你娘在么?”
“啊?”
韩业卡了一下,“家母当然不在,她乃是大名鼎鼎的……”
“不在你还说什么。”
祁纵直接打断了他,道:“你刚才说,是男人要喝酒才痛快?行,那就喝。喝多少你定,麻烦痛快点。还有人在等我。”
他一撩衣服下摆,直接在韩业对面落座。这一桌子不知道是正道还是邪教的家伙纷纷聚到韩业背后,如临大敌。
韩业瞪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不是说喝酒吗?”祁纵一脸冷淡,“你要是不能喝,又说什么男人喝酒才痛快。”
“……谁、谁说我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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