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张终于结束了中医科配药的活儿,浑身累的没有劲,倒头就睡,中间醒来又睡过去,最后终于睡足了,翻身起床,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单人床沿边上,心里忽然有一种孤独和凄冷感,他突然想家了,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自从出来以后,只有往家里写了几封家信,报个平安罢了,这大半年的时间,也没回过家。

姥爷不是不想回家,只不过,一穷二白的,出来本就是受苦学本事的,加上自己是卫生员的身份,还没正式的发工资。所以这段时间,回家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他只能先做好自己眼前的事情。但想家的感觉从心里溢出来,真不是可以收的住的,那滋味酸楚,酸到了眼睛里,泪花就在眼睛里打转转。人生中有好多伤心事,离家,算是一件,但不离家,摆在眼前的或许是另一种苦。现在的年轻人,也离家,或许没有从前的人那么多的心酸与无奈了,但依然都是为了生活,为了更好的生活。有谁是因为在家里呆的好到能满足自己的一切需求,但就是想离家的?无欲无求不可能成为离家的理由?即便有,那么这种离家也是短暂的,最终归途是回家,而且那种离家叫旅游比较贴切。真正的离家,因为有不同的目的,不同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是不知道今后的归期的,若干年后的我们,经历了该经历的,得到了想得到的,或者放弃了只能放弃的,但最后是不是还能回到原来离开的那个地方,真的是很难说了。有的人离家后,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真的回家了,偶尔回去,反倒成了做客一般。所以在家的孩子比出门在外的人更天真些,人生中有无奈一说,是从离家一刻开始懂得的吧。

姥爷想好了,他要去找王大夫请假,他要回家,要见到自己的妈妈和弟弟。他觉得妈妈和弟弟也想他。无关乎别的什么东西,就是对家和亲人的思念,拉扯着他,令他无法再激情高涨的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有好多人说,办大事者,无七情六欲,什么也无法阻挡他们进步的步伐。仿佛这种办大事的人,每一次呼吸都是为了成就自己。我毫不怀疑这种人会有大成就。毕竟这种境界也是一种付出,有不同的付出自然有不同的收获。这种人我发自内心的没什么好坏褒贬,毕竟每个人自己脚下的路自己选。但是姥爷绝对选的是另一条路,他的家人一直左右着他一生,在外面看似工作狂,为工作可以牺牲自己的好多东西。但是他更在意的是家人怎样看他。多有意思,做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但其实他一开始的动机无非就是,想挣口吃的,想帮衬家里。自始自终,没想过要成就什么。他工作疯狂,总想做到极致,后来做的出了名,但出了名这事儿,似乎是姥爷努力工作的附加品。出名,得奖,种种东西,姥爷从来没讲过,都是从我妈,我舅舅他们偶尔聊别的故事的时候,随口带出来的。我记忆比较深刻的事情,反而是,姥爷开门诊,挣钱。

说到这里,我突然很想笑。因为我想到一件事情,话说曾经有一名记者,得了一种皮肤病,找了好多好多大医院去看,都没看好,为此受了不少罪。得皮肤病的人,可以说是一种精神折磨,精神上的痛比疾病本身对身体造成的伤害要大的多。后来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到了我姥爷,当时我的姥爷退休在家自己开药铺,因为他开药铺,好多病人都不去公家的医院看病了,都去找姥爷看,其中还包括一个县高官,县医院都不去,每次生病的话都一定要去我姥爷的小诊所看。县院领导实在是不悦,专门跑到姥爷的小诊所找姥爷说,能不能别再开门诊了,退休都退休了,就不能消停点,把县医院的买卖都争没了,县医院收入太受影响了。姥爷开的药,从来都是便宜药,便宜药还治病,老百姓当然都往我姥爷的小诊所跑。那段时间姥爷的内心是很惶恐过的,小诊所他当然是还想再开下去,当然动机姥爷从来都没表现过那么高大过,绝对不是造福乡里,他就是想趁着自己还能干,攒点钱和自己的老伴安度晚年,当然他们的退休工资也够,但是始终没有安全感,这或许是姥爷童年留下的阴影,他一直在为自己积累。钱一定要一直攒一直攒。居安思危这件事情,姥爷做了一辈子。再说回那个记者,姥爷给他拿了一些自己配的药膏,就让他走了。结果,记者摸了一段时间以后,病就这么神奇的好了。这个记者,说实话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他不知道如何报答我姥爷,于是就写了一篇报道文章登在报纸上,大概意思就是,乡镇上的神医之类的,把姥爷如何如何悬壶济世的感人事迹,一顿夸。完事儿姥爷就又出名了。有好事的相亲把报纸拿到诊所给姥爷看,可把姥爷吓坏了,姥爷跟姥姥跺着脚说,哎呀这是办的什么事儿啊,瞎报道什么啊,让院里知道还了得,要是关了诊所怎么办啊。总之那段时间,姥爷的内心是极度忐忑的。他认定院领导肯定又会受到严重刺激,会更不开心,会一定下定决心关他的小诊所。虽然,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院里会以什么方式和方法逼他关诊所,但他就是害怕的紧。再后来,什么也没有发生,院领导再也没找过他,他就这么在诊所里干啊干啊,一直干到突然有一天,他不想干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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