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尖锐的女声因疑惑恐惧而变味,像一根拉长到即将断裂的面条。
时寒来不及细想,松开手,转头撒腿就跑,像一只受惊的猫,全然顾不上即将到嘴的鲜鱼,连窜带奔,一排排铁架飞快甩在身后,丝毫不觉狭窄。
他一把扯开铁门,夺门而去,玻璃门在身后晃荡,啪嗒一声,合到一起。
女警毫不逊色,一声“站住!”之后,鞋跟像缝纫机快速敲打着地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来,一头卷发左摇右摆剧烈抖动,警服和裤子发出急促的摩擦。
冲出铁门,她站住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窜出视线。
下一秒,黄姐三步并作两步赶回档案室,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气喘不已,满脸通红的女警。
“谁来过?”
“没…没谁…”女警因撒谎而有些结巴,她看起来并不擅长说假话。
“那你为什么杵在门口,还气喘吁吁?”黄姐对她的不诚实很不满意,这低水平的掩饰,在她看来是对自己智商的嘲讽。
“刚才…有个东西…”她没法说自己在追什么,可不说出个所以然,又显然没法让黄姐咄咄逼人的眼睛偃旗息鼓。
“东西?”黄姐两片干瘪的眉头挤到一起,像两撮枯萎的蓬蓬草,又干又硬根根直翘。
“我…在归档几套卷宗,忽然窜出一只东西,”女警一时情急,遮遮掩掩瞎编乱造,“险些…险些从梯子上——”
“什么东西,你想告诉我是老鼠吗。”
女警红着脸闷声不响。
“你撒谎!”
“我…没有…”
“记得每日十查吗?”黄姐鄙夷地看着她。
女警低头沉默。
第一查就是查防鼠,没有哪个档案室设计时不考虑防鼠设施。“这么多任管理员,你倒了中头彩。”
黄姐哼了一声,径直走向三进铁门,插上数字KEY,看着她。
女警自觉把手指凑上去,门开了。
KEY和指纹分开这是一条硬规矩,黄姐仔仔细细查验了一遍。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黄姐重新锁上铁门,“谁来过?”
“他没进这个门…”
“他当然不可能进,我问你是谁?!”干枯的蓬蓬草几乎刺到了女警的脸。
“我没…没看清楚…”女警不停揉搓着衣角,下巴抵着脖子。
黄姐向来好记性,今天却把钥匙忘在了办公室,巧的是在楼下撞上了夺路狂奔的时寒。
这张有事没事晃荡在陈列室的脸,果然现出了原形,更恼火的是还有内鬼。
“活干完了吗?”黄姐的脸冷下来。
“还差两卷——”
“不用了,把钥匙交出来。”
“黄姐?”女警眼中含泪。
“交出来!”
女警交出了钥匙。
“这事没完!”
*****
时寒躺在床上,一夜大雨,辗转无眠。
他接连梦到蓬头垢面,张牙舞爪的怪物在身后紧咬不舍,惊起一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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