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元年,良月。

午后暖阳,窗内妆奁处飘着打开的脂粉香甜。

钱婳有些倦怠的坐着,任由丫鬟小南为她梳妆,稍后陪夫君至北市肖府喝喜酒,这喜酒可谓自家人了,新郎为肖家仆肖山,新娘原为随她的胖脸丫鬟小北。

有了身孕,约莫她记性不如昔。

肖山摇身成了北市新贵,小北为兰家姑娘,认了兰家九夫人为娘,再有每日看不完的生意账册……

丫鬟们皆言,她之前外出求治牙之方遇了些事,不打紧的。

夫君亦言,她有经商之能。

听的多,不免信了。

可画晴苑这边有些许旧物,甚为陌生,问了些钱家的丫鬟们,她们说她最爱穿那声智能外套于城内逛,至于旁的稀罕物,不许她们瞧的。

再问小南,只回她一句记不清。

妞妞自扬州回,又成了余家少奶奶。

她曾提及凤凰山旧事,妞妞却言如今遂心愿嫁与意中人,又宿于西湖边最美宅院,更不用再管少爷们那些莺莺燕燕,岂不美哉!

这些时日以来不曾追问,只对镜见满口齿皓有缝,又忆起另一稀奇物什。

“小南,你说那放于口中的唤甚?”

“回二少奶奶,二少爷说为牙套。”

“生乾哥哥他不许我用。”

“二少奶奶最怕疼,二少爷他为你所虑。”

“你说今日会遇那白飞鹄么,我瞧着他怪腻的。”

“二少奶奶可与他家夫人说话。”

“咦,不喜生的美于我。”

“二少奶奶甚美。”

“总觉你与昔日不同,嘴甜的紧,倒是白家那姑娘讨我欢心,来日定为大美人。”

说着,钱婳又低头摸了摸肚子,巧笑道:“娘定会将你生的更俊俏,来日娶那阿蛮美人的。”

南丫鬟笑着欲言,又见肖生乾这边挑着珠帘进来了。

“二少爷。”

“陆店主来了,你可出门逛会,我陪夫人说话。”

“奴婢告退。”

待南丫鬟出门,钱婳又作温婉状。

“生乾哥哥,奴家腰酸。”

“哦,为夫这就与娘子你瞧瞧。”

“你来。”

勾唇浅笑,钱婳伸手摸向夫君的腰,近来饮食虽多却难安寝,诸多匪夷所思之梦来扰。

小南与那陆店主出门最喜至瓦舍听书,回来再与她说。

纵那说书人所言再精妙,亦不如她家夫君一句娘子来的甜。

得一吻,再躺于他怀中。

……

“昨夜梦了甚?”

肖生乾低头,笑问怀中娇媚的妻。

钱婳嘟着嘴,“梦见一对夫妻,偏与你我一般容貌,又要为你我的孩子取名了。”

肖生乾略有兴致的问道:“哦,何名?”

钱婳摇头,神情稍有鄙夷,她家夫君乃城内会元郎,她的孩子亦会为城内最俊的少爷,日后又为肖府长孙,钱塘首富家的外孙,旁人取名?

简直惹人耻笑!

“肖……记不清了。”

“不妨,待娘子你记起再说。”

“要生乾哥哥来取。”

“已娶佳人。”

“奴家说取名。”

纵府内奴仆说她夫君言行一向如此,可总觉与她昔日所识翩翩少年郎不同,待人虽有礼却疏离,尤其不与小娘子多言,否则她岂会瞧上那股清傲。

所幸,她不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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