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谟二十三年间,姜氏一家,其大将军姜怀,蓄意谋害天子,扰乱朝纲,暗地里背着朝廷与蛮人私通,现已证据确凿,于心可诛!
故,为了维护我朝的社稷江山,朕决定,姜氏一族,将株连九族,永受世人唾弃,不得翻身。
“钦此。”公公拖着长调,扯着尖锐的嗓门,无情的宣读着圣旨。
门前小小的将军府跪满了一地的人,黑压压的人头直至门口。
姜怀面目死沉,强稳着心神,用极其平缓的语调开口道:“老臣,接旨。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万岁。”最后一句,却是充满了讽刺。
公公负手抬头望了望苍天,而后对着跪在地上的姜怀冷哼道:“姜大将军,何至于此呢?若你安分的在府中恪守本职,亦不会有今日的场面呀!”道完,将一纸圣旨轻蔑的扔在了他的面前。
姜怀静静的听着,眼中看不出过分的悲戚,像是参透了风尘一般,洒脱了然。
他默默地拾起了滚落至摊开于地的圣旨,庄重的放平在手掌中。
那一身傲骨跪的直挺挺,禁不住让人浮想起昔日大将军曾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厮敌之景。
便是用这双充满老茧的手,保家卫国。
而如今,这双手却变得这样沉重。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道,先皇,姜怀来陪您了。
天色阴沉的可怕。
身边有哭泣的母亲和年幼的阿妹,伴着全府上上下下的仆人一起跪着抹泪。
但姜瑾此刻,却连一滴泪也没有落下。
她学着父亲,挺着傲人的身躯,眼神漠然。
姜瑾不相信,她堂堂大将军府会欺上瞒下,做出如此通敌卖国之事。
所以她便猜想,定是有人在此从中作梗,才会有了今日的这般地步。
她暗藏于心底的这份不甘心慢慢便化作了仇恨,使她的身体渐渐颤抖了起来。
姜瑾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玉拳紧握,一双清澈的凤眸此时却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圣旨一下,宫中迅速派侍卫前来捉拿乱臣贼子。
将军府一时间便沦为了千古罪人,受尽了天底之下百姓的骂名。
押送至京的路上,不管有多少的烂菜叶,多少的臭鸡蛋砸过来,姜瑾都仿佛至身于旁外,眼神空洞,无悲亦无泪。
“阿姐,阿姐。”姜乐低低的啜泣,拼命的摇晃着姜瑾。
“不怕,阿月不怕。”姜瑾定定的转过头,轻声安慰道。
她的语调极其柔和,静静的替姜乐擦着眼泪。
姜乐有些害怕,觉得此刻最亲密的阿姐竟变得陌生万分。
她放声大哭,浑身颤抖着。
她的阿姐啊!她曾笑得最明媚的阿姐!
到了京中朝堂之上,姜瑾将所有人面目中的憎恨、鄙夷与唾弃都一一的记住。
就算是做鬼,她也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一个人的。
就是这些人,便是这些人!里应外合,欺君罔上!
姜瑾静静凝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年轻皇帝,轻声道:“皇上,臣女有话要说。”
尉迟夜皱眉,微微摆了摆手。
不容大臣的阻拦,侍卫放开了姜瑾。
一步,两步,乃至十步。
姜瑾驻足停下,无视身旁因她的靠近而拔剑的侍卫。
她久久凝视着,轻轻下跪,挺直了上半身,眼神一眨也不眨。
她缓缓开口道:“皇上,将军府是冤枉的。”
尉迟夜冷哼:“证据已确凿,你不过阶下死囚,谈何资格与朕喊冤?”
姜瑾闻言,忽然笑之,唇色苍白,却明媚动人。
尉迟夜有一瞬间的恍惚。
而后,她缓缓低头,从腰间摸至一枚火石,迅速两相擦燃,毫不犹豫的点在了自己的衣裙之上。
众人皆惊愕不已,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然,有一名大臣忽然站了出来,指着正在燃烧的姜瑾说,此女已疯,须尽快将她刺死,以绝后患。
姜瑾满面戚然,火越烧越旺,将她一头柔顺的青丝烧焦。
她带着稍许祈求,哽咽的开口道:“皇上,如此可能证明臣女的真心?姜家是冤枉的,求皇上彻查!”
姜瑾匍匐在地上,将头叩得低低的。
众人不断的催促着皇帝,尉迟夜却迟迟不肯下令斩杀。
一旁的主母姜氏像疯魔了一般,剧烈挣脱着侍卫的压制,身子一点点下滑,跪至冰冷的地上哭喊道:“阿瑾啊!为娘的阿瑾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阿姐!阿姐!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姜乐哭得肝肠寸断,双目猩红。
姜怀愤怒不已,放声大吼宣泄,迅速的将侍卫一个反身制住,抽出利剑狠狠刺穿了其心脏。
众人见姜家竟敢当廷谋反,立即慌乱的挡了在皇帝面前护驾。
而姜瑾,却是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下。
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发出一阵阵刺鼻的烧焦味,已然看不清她的面容。
恍然间,姜瑾觉得整个身子变得轻飘飘的。
她冷漠的从空中俯视着众人。
公公奉令拟诏,姜家九族,于大堂之上谋害皇上,意图造反,现令当即斩杀。
一时间,众兵环绕,姜怀等人被其堵死无法逃离。
一颗颗的人头迅速落地,滚落至大堂以外,所经之处,血流成河。
西谟下了整整三日的大雨。
姜瑾合眼,永久的沉睡了过去。
阿瑾,阿瑾,阿瑾。
一遍又一遍。
是谁在唤她?
为何心中会这样难过。
姜瑾的心脏仿佛被贯穿,撕裂一般疼痛。
醒醒,快醒醒。
阿瑾,快醒醒。
姜瑾再一次察觉到了外界的声音,缓缓的睁开了眼。
一入眼,便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姜氏。
便在这一瞬间,姜瑾的瞳孔不可置信的放大。
不,不可能。
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瑾心中恐惧万分,她猛然坐了起来,摸向自己的脸,还有那一双白净的玉手。
不,不会。
她大口的喘息,眼神可怖的睁着。
她分明,分明已经死了啊……
姜瑾怔仲不已。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