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五只冰冷的手指捏住颈部,那只手还没有开始用力,但已经具备足够让人无法抵抗的力量。他屏息凝气地僵坐着,丝毫不敢乱动。

虽然看不到那只手,但他能够清晰地回想起,那只手今夜是如何对着刘仁义挖心掏肺的,那股浓重的血腥气直到现在,还在她的指尖萦绕不散。

“我本无意伤及无辜,是你犯我在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白山月说完便要动手。

白皙澄净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脉微微涌起,纤细的手指刚要用力,一旁看着的余忘尘忽然开口——

“你……一定要杀他……么……”他稚嫩的声音带着三分恐惧的颤抖。

听此,白山月的手忽然松懈下来,她没有料到这个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坦白来讲,对于这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倒也确实没有一定要杀的理由,只是……

“刚刚救我的是你,现在阻我的也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出言提醒是看不惯有人趁人之危,但你伤人在先,就该料到有人会前来复仇,我若是不阻你,就是助纣为虐。”余忘尘一本正经地慢条斯理道。

如同他在相国府里指责那些做了错事的下人一般,居高临下。在那样的环境里浸泡久了,人会产生一种错觉:误以为天下所有人都该对自己唯唯诺诺,毕恭毕敬。

然而现在对方不是自己的家奴,她是白山月,只是余忘尘并不知道而已,他虽然听府上的人讲过这些江湖轶事,不过在那些龙飞凤舞的骇人描述里,他一直觉得,白山月应该是一个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的女魔头才对。

他的这个答案让白山月感到十分可笑,“你说我伤人在先,可你知道我伤的那个人是谁么?你说你助纣为虐,那你又知道这个要杀我的人,又是为了什么么?”

她草草说了两句之后,便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一是因为她必须要回逍遥宫了,二是对上这孩子不知所谓的眼睛,多说无益。

有些事情,无需解释,懂的人自会懂,不懂的人不必懂。

她收了扣在王成颈部的手,直起了弓着的身子,走到那孩子面前,“念在你救我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他。”

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下来,同刚才的狠厉判若两人,仿佛世间万千皆可在她心头,一瞬消散。

“只是你要知道,世事并非如你所想,也从来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白山月撂下这句话,转身向逍遥宫的方向而去,她的身手了得,片刻间就在王成和余忘尘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叶片被撩动的簌簌声响,和身边渐渐消散开来的血腥气,证实这里的确是有过她的出现。

我的小少爷,醒醒吧。

这是白山月没有开口的话,因为想到这样的权贵之子,将在那些钟鸣鼎食的高门大院中,被保护得一世无忧,她忽然觉得这句话,似乎也没有什么说出口的必要。

不识人间疾苦,却满口仁义道德,高高在上的人,哪里需要醒来呢?

王成反复张望着,确定白山月真的是走了,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沉了下来,今夜接二连三发生的一切,让他现在脑海中一片慌乱。

他舒了舒手掌,掌心涔涔的汗珠在夜风的吹拂下传来丝丝凉意,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孩子——这个先害他,后救他的人,虽然他的心里还有很多问题,但是……

不能再招惹是非了,他这样想道,刀尖舔血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他跃上枝头,取走了那柄剑,径直朝密林外而去。

王成刚走远,余忘尘还没回过神来,又来了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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