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赵军后军营区,伊华与公叔子夜两人换了一声粗布衣裳,趁着夜色溜出了营帐,从营区后方栅栏处,掘开一个缺口,钻了出去,顺着树林小道,往东云台山上爬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密林丛中。
第二日早上寅时,公子伯黎正跪伏在赵君侯伊嗣的床榻前,身子坐得直直的,双手抚在大腿上,双眼微微闭合着,正在打盹,一个甲士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伯黎听到身后的动静,豁然一下站起身来,“蹡!”的一声,右手已经抽出佩剑,反手劈出,劈到了身后甲士的脖子上,然后才看清楚来的甲士乃是自己的亲卫英疾,不由得微微楞了一下,沉声说道:“英疾,你来此作甚?”
“公子,公子华遁了。”英疾低声说道。
“什么?”伯黎脸色猛地一变,声音也提高了许多,病榻上的赵君侯伊嗣身子震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来,虚弱地问道:“何人在此?”
“君父,是儿臣。”伯黎急忙转身跪伏在床榻边说道,说着,又伸手扶住伊嗣的身子,将他搀扶着坐了起来。
“老大,是你啊?”伊嗣瞧了伯黎一眼,虚弱地说道,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军中可安排妥当了?”
“回禀君父,儿臣皆以安排妥当了。”伯黎急忙躬身抱拳说道。
“哦,如何安排的?”伊嗣瞧了伯黎一眼,又说道。
“回禀君父,儿臣已命五军大将各归本阵,严格约束手下士卒,不可寻衅滋事,嬉笑打闹,大声喧哗,更不可谣言惑众,动摇军心,违者军法从事。”
说着,伯黎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同时,儿臣还命中军司马加强了中军大营的护卫力量,点了一百亲卫,护卫君父营帐,任何人胆敢靠近,一律格杀,并让中军司马,亲率五百亲卫,巡视营区,有胆敢妄议君侯病情者,立即拘拿!”
听了伯黎的话,伊嗣不由得有些诧异的又看了伯黎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这些都是你下的令?”
知子莫若父,伯黎是伊嗣的长子,伯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然一清二楚的!若说这伯黎上阵杀敌,冲锋陷阵,那自然是没得说的,用勇猛无敌,万人敌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可在谋略方面,伯黎可就差强人意了!
刚才伯黎所说的那些,如果说是中军司马苏复下的令,伊嗣或许还相信,可若说是伯黎下的,伊嗣却还是有些怀疑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苏复担心自己越权,借大公子的口下的令也说不定。
伯黎微微楞了一下,然后才又说道:“是,君父,儿臣未奉君令,擅自下达军令,请君父责罚。”
“事急从权,寡人晕厥,你身为寡人长子,代寡人下达军令,又有何不可?”伊嗣瞧了伯黎一眼说道,说着,又微微转头瞧着英疾说道:“英疾,你有何事?”
英疾微微迟疑了一下,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启禀君上,公子华夜遁。”
听了英疾的话,伊嗣双眼不由自主地便瞪大了一些,脸色也微微变了一下,但旋即便又恢复了正常,沉声说道:“寡人昨日午后,便已下令,让子夜护送公子华还都,公子华离营,不算出逃。”
“是。”英疾低声应道,只是脸上却依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伊嗣见状,便又说道:“英疾,你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君上。”英疾低头应道,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说道:“公子华连夜离营,随身只带了百骑将子夜一人,且是从后营栅栏离营的,没入东云台山林之中,去向不明。”
听了英疾的话,伊嗣不由得又微微皱了皱眉,过了一小会儿才又说道:“公子华可有留下书信印鉴?”
“未曾!”英疾沉声说道,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英疾才又说道:“后军兵符,公子华并未带走,就放在帅案之上,兵符下面还压着云台郡与西林郡的山川地舆图。”
“取来给我!”伊嗣沉声说道。
“喏!”英疾急忙抱拳应道,正要起身离去,却听伊嗣又沉声叫道:“英疾!”
“臣在!”英疾复又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扶我起来。”伊嗣转头对伯黎说道。
伯黎急忙上前一步,搀扶起伊嗣说道:“君父,您身子尚未大好,有什么事,吩咐儿臣去做就行,何须劳累君父亲自起身?”
伊嗣却没理会伯黎,起身后,在近卫伊苏的服侍下,穿好衣甲外套,然后才又说道:“带我去公子华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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