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霍政青立时好奇心起,他的身子向前倾了倾,眸子里满是疑惑地问:“你此言何意?”
“弹劾暮州府司欧阳准的密信传入户部侍郎管乐那里,管乐是个能人志士,势必会因此请我入京,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人会比我早到一步。”
“还有谁?莫非你有通天之能?”
“兄长高看我了,”黎默简单一笑,“其实不过是一个中书令何操布在暮州的眼线,不过这名眼线发现的一些秘密,却着实足够何操喝一壶的了……”
“眼线?”霍政青极是犹疑地看着她,“勘探民情向来都是查鉴司和东门卫的职责,查鉴司的节制权在我手上,近期里对暮州并无勘察的行动,东门卫旗总长上卿是皇后的人,更不会去给何操报信,何操就算是中书令,恐怕也没有能力私自调动这朝廷编制的两个部门吧?”
“女儿宠冠六宫,自己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敢为之?”黎默冷冷一笑,“这件事只要不拿于人前,别人当然也不敢过分追问,不过这些是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眼线带去帝都的消息……”
“什么消息?”
“新帝登基以来,大部分军权一直都攥在国丈姜彧手上,如今朝堂之上,何操自是说一不二的重臣,但两方一旦动武,仅凭何操在军方的那么一星半点的人脉,可有半分胜算?可何操向来谨小慎微,一丁点的疑虑他都不会放过,又怎么可能埋下这么大的隐患?无奈之下的他,这些年在暮州和欧阳准私下培养了不少的死士。”
“死士?!”霍政青闻之一惊,“大育开辟疆土以来,诸如此类的事情都被列为谋逆的大罪,他真的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谋逆不成?”
黎默嘴角挂了抹微微的笑靥,“谋逆倒不至于,何操胆子再大,也至少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他绝不敢现在就谋朝篡位,不过他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必然就有此心,等到哪天他的权力够大,或是有人对他构成足够威胁时,兴许真能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呢。”
明明是悖逆的天大之事,从黎默的口中推敲出来,语气竟不紧不慢,容颜也毫无变色……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霍政青却在一旁听得心跳加速,堂堂育朝第一军侯,竟比不过一个白衣书生冷静。
这也难怪,新帝登基后的七年里,身为第一军侯的他从未带过大军,七年里多半只在帝都冠军侯府待着,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已经几乎磨平了他的心性。
黎默端起茶杯稍稍小啜了一口,“很简单,当我察觉到暮州州府的异样后,随便找了一个江湖人士混进去摸了摸水,谁料想欧阳州府表面上招纳走镖壮士,背地里竟是干的这种勾当……这个欧阳大人把他自己包装地完完整整送过来,我怎么可能不卑躬收下呢?”
“可是何操职位那么大,他又何必……”霍政青刚刚开口,旋即觉得是自己太幼稚了。
权力根本是一个永无止境的东西,它是某种无底的欲望,一旦你在它身上得到一丝快乐,便会永生为之奋斗、挣扎。
黎默笑了一下,“何必什么?”
“算了,是我口太快,没跟上你的思路。”霍政青没想到这次谈话会持续如此长的时间,这时觉得口渴,提壶向自己杯中斟了一杯,谁料想茶杯还没斟满,黎默已经提襟起身。
“兄长,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向皇帝陛下复命了。”
“复命?复什么命?”霍政青挑眉问。
“陪在皇帝身边,你本应该寸步不离,可是暮州向来迷信鬼神之说,市井间传闻头几日水鬼发作,袭扰了多户人家,这个消息传进皇帝的耳中,皇帝又是个迷信之人,势必会派你来打探虚实,否则你又有什么机会腾出时间到黎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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