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国丈洋洋得意的样子,黎默心里早已忍俊不禁地失声笑了起来,但面容上倒未见有什么起伏,声音依旧温和地道:“中书令何操?那可是权倾朝野的人物,国丈大人可有证据?”

姜国丈有些焦急,眼神也开始飘忽,“证据……证据也得等抓到人才能拿到啊……”

霍政青听之心间一颤,看来黎默的猜测丝毫不错,姜国丈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将欧阳准贪污之案的矛头指向何操,于是他不禁与黎默相视一眼,刚要发笑,却察觉到黎默肃然的面孔,旋即将表情塞了回去,目光淡然地移向姜彧,“国丈大人的意思是……”

姜国丈拱手为礼,谦谦道:“此事还需多劳烦霍侯爷费心啊……!”

“我?”霍政青掩面而笑,“这案子又不是由我主管,国丈大人找我,恐怕也帮不到什么忙吧?”

“霍侯爷此言差矣,”姜国丈眼眉微蹙,语气颇有些不容置喙的意思,“查鉴司的节制权在侯爷手上,查办此类案件,势必要经过侯爷之手,还望侯爷到时多费些心思。”

霍政青低头沉吟道:“此案虽是暮州地方官员的贪污之案,但涉及者乃是暮州百万百姓,本侯自然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

姜国丈心情大悦,拍着大腿朗声笑了一阵,还不忘道些笼络人心的说辞:“有冠军侯此言为诺,老夫便放心了!暮州沃土,苍天为鉴,岂容他欧阳准坑害一方,剥削黎民?!”

黎默微微一笑,冷冷赞道:“大人不愧为一代国丈,体恤万民,当有贤者风范。”

“先生过奖,老夫也不过尽己本分罢了。”目的达成,姜彧在冠军侯府又对两人客套了一番,而后随意找了个由头,便匆匆告辞而去。

黎默与霍政青迎送走这位老国丈,霍政青本想再请黎默回前厅叙话,谁知黎默却推辞过去,只是嘱咐他道:“国丈之言,兄长卖个人情便可,不必放在心上,与其让何操早早倒台,皇后一家做大,倒不如看两虎相斗,静观其变。”

霍政青颔首道了声“明白”后,有些不舍地护送黎默出了府,看马车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长街尽头后,垂头沉叹了片刻才转身回厅。

翌日,中御司下发皇帝两道密诏,一道传到冠军侯府,命霍政青指派查鉴司的人去调查此案卷宗,另一道密诏却着实令人费解,因为这道密诏下发到了江陵城中那个刚刚修缮过的私人宅邸——黎宅。

黎默曾向神医苏文煊学习过几年医道,所以求知心重的她但凡到一个新的地方,收集本地药草便成了她的副业乐趣。

这一日,黎默本在前厅托着药匙将在江陵山郊收集来的几味碾碎的草药向药罐里递装,由于药罐口子极小,所以需要极为细心才可将药面装进这罐子里而不洒落。

倏忽,翟燊之大步闯进前厅,气息还没调匀便听他惊恐地禀报:“中……中御司……”

由于翟燊之的莽撞,黎默指间一抖,药面洒在了桌案上,她撇了撇嘴,抬头斜睨着这位惊心未定的旧年副将,忿愤地问道:“中御司怎么了?”

“中御司……有內监来传密诏……”

“密诏?”黎默一惊,旋即从席座上弹起身,“快带我过去!”

中御司內监早已在黎宅府院里等候多时,因为是密诏,所以传诏的公公统共有三个人,也都只是一身素衣。

黎默吩咐府上的下人掩上房门,便就地跪拜预备接旨。

传旨的公公有些疑惑地看着黎默,似乎连自己都有些惊讶皇帝为何会下这样一封圣旨,但传话这种再简单不过的任务他当然可以很好地完成,于是阴着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暮州大学士黎默,上从天意,下恤民情,朕特许黎默为朝廷钦使,协助冠军侯霍政青查办欧阳准贪污之案,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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