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安长街接壤的四个方向的十七条副街中最靠中心、最富饶热闹的那一条,名叫福禄街。福禄街那灯红酒绿下的石板路,即便入夜也令人躁乱难眠。

福禄街尽头,一处红粉绿靛、装潢妖艳的三层楼阁,阁匾上书着“湘锦阁”三个金字,乃是育朝首屈一指、闻名遐迩的第一妓馆。

这妓馆从德武皇帝流传到现在,已经过百年历史。虽为妓馆,但由于店面名声浩大,故而对外有着“卖艺不卖身”的声明,然而往往富家子弟进到里面,单单听支乐曲,就要花费上比在别处的一通抽搐快活还要更多的银子。

尽管如此,“湘锦阁”门前还是车水马龙,客官往来不息。

久而久之,这当年妓馆倒成了酒乐之地,听着或哀婉、或激昂,或铿锵、或阴柔的音乐,酌着小酒,与朋友三两坐谈,亦无外乎“快活”二字。

当然,所谓“卖艺不卖身”的招牌是打给有钱的冤大头听的,至于那些权贵之家,但凡银子到位、有所攀枝附凤之利,妓馆老鸨秦灿自然也会双手将姑娘奉上。

朝廷御史刘治膝下少子刘杰,十七岁的年纪,性情纨绔,常年出入湘锦阁中,与老鸨秦灿甚为相熟。

一日,刘杰带领两名带刀护卫穿过妓馆前的鹊月小桥,迈步进到妓馆里,秦灿轻车熟路地上来招呼,将刘杰迎到二楼小厢,妩媚问道:“刘公子,今日要点哪家姑娘啊?”

刘杰心生烦腻,恹恹道:“这湘锦阁的姑娘虽又多又好,但小爷如今都玩了一个遍,你们这里就没有新姑娘吗?”

秦灿迟疑了一下,自念倒也有几分姿色,便摇头歉道:“请刘公子恕罪,小店这些时日没有招魁的计划,所以没什么新姑娘,公子要是觉得腻,不然我……”

“别别!秦姑娘秀色可餐,小爷可受不住……”刘杰斜睨秦灿一眼,而后起身准备到廊里踱踱步子,本来打算找花魁梅如雪凑活凑活今日良宵,刚要回头,眼尾忽而瞥见一楼厅中一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纤弱姑娘,心中顿起色心,指着问道:“你不是说没有新姑娘吗?那是谁?小爷怎么之前从未见过?”

秦灿顺着刘杰指示的方向望去,登时眼眉一颤,“她……她是……”

“好了好了!”刘杰已经急不可耐,他奋力甩了甩手,旋即道:“今日就让她来陪侍小爷吧!你快去安排!”

秦灿面露为难之色,迟迟道:“刘公子,那姑娘来时便签过契约,只卖艺不卖身……您看还是……”

秦灿所言无虚,湘锦阁中确是有姑娘签过卖艺不卖身的契约,譬如当今花魁梅如雪,可即便如此,拜倒在权贵的淫威下,她们还是献出了贞洁。然而一楼厅中半遮面目,抱弹琵琶的这个姑娘却不一样,她着重声明过自己“只卖艺不卖身”,话说得尤其狠绝。老鸨子秦灿也不敢私下安排,为她打掩护的理由,除此之外,无非也只是为了等足够权贵的贵人来玩时,将这个俊美姑娘当成礼物奉献出去讨个好罢了。

显然刘杰不过是朝廷御史刘治之子,朝廷御史虽为二品,但在帝都这个人才辈出、官宦层叠的地方,终究也是个连话都插不上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去奉献这样一份大礼。

可刘杰哪有怜香惜玉之心,根本顾不上秦灿所言,旋即吩咐两名带刀护卫下去抢人,自己则在二楼包厢静待春宵之刻。

谁知这女子性情刚烈,遭此毒手痛失贞洁后,竟在第二日跳河自尽。

迫于朝廷御史的二品官位,与刑部尚书同级,甚至高于主审此案的大理寺卿,这桩命案当然最终也未掀起什么风浪。

刘治碍于颜面,将少子刘杰禁足家中足足两月以示告诫,如今还未解除禁足之令。

密诏下发翌日当夜,黎默由翟燊之陪护,两个人一同出现在了“湘锦阁”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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