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默起得很晚。

她在夜里遭了梦魇,晨起后浑身酸痛,下榻后也足足在房间里徘徊了好几遍,方才勉强疏通了全身血脉。

目光向窗外探去,已见国丈姜彧怒气冲冲地大跨步地进来,翟燊之在旁拦都拦不住。

黎默穿着一袭睡衫,少了外衣的掩饰,男女之间身材上那几处明显的不同立时就展现了出来。姜彧本来只顾气愤,余光扫了眼黎默,登时眼眉一颤,表情也随之木讷下来。

两人沉默了须臾,黎默才挂着微笑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国丈大人怎么如此匆忙?”

“是老夫失礼了,”姜彧并未多问,歉礼之后,开门见山地道:“陛下已经指派了接替暮州府司的人选,先生听说了吗?”

黎默佯笑道:“哦?是谁?”

姜彧丝毫不拘礼节地痛饮了杯茶,几乎如一头饿狼似的大声叫着:“范乜!一个黄口小儿!他爹倒是个知名谋士,可是陛下怎么就能仅凭此就让一个品性顽劣的小子去担任如此要职?!”

黎默半垂着眼眸,向老国丈的杯中静静地又添了茶,而后低声道:“大人稍安勿躁,其实从这个案子发酵以来,黎某便劝过大人不要太抱希望,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老夫记得,”姜彧的眉头依然紧皱,“可就算老夫心里早有准备,突然间发生这么一件事情,任凭谁也不能不胸口滞愤,慨然不平吧?”

“大人所言极是,”黎默淡淡笑道:“其实这桩案子对于皇后娘娘来讲,根本无法拿来做什么大文章。请恕在下之言,以何妃娘娘现在如日中天的势头,区区一桩贪污之案,就算真的扯到了何操头上,陛下也不见得就会把他们父女怎么样。为今之计,只能徐缓图之,待到何操的爪牙一点一点被击溃,到时再随便安插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对于您来说,还不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姜彧眉头惊颤,目光滞留了一瞬,连忙推道:“先生此言差矣!老夫纵然看不惯何操的奸佞之心,但也倒不至于随意诽谤他人罪名。”

“是在下妄言了,请国丈大人恕罪……”黎默的嘴边浮起一抹难以令人察觉的冷笑,“对了,黎某那日请大人调查的舞女被杀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都查清楚了,”老国丈拍了拍大腿,“先生似有未卜先知之能,老夫顺着这条线索调查下去,好在挖出来的尸骨保存的还算完整,很清楚的能看出来这舞女是被钝器击打头部而死。”

“投江时磕到石头,同样有可能造成被钝器打击的伤痕。”

“没有这种可能,”姜彧肯定地道:“舞女尸身上布满勒痕,经刑查司的人之前的报告说,当时伤口处多有臃肿发紫,很明显是生前留下来的,只不过这些勒痕格外宽大,不像是麻绳所致……”

“那舞女阿哲在湘锦阁久居,那种地方怎么会有麻绳?”黎默饶有深意地轻轻一笑,“至于勒痕,难道只有麻绳这一种东西可以留下吗?”

姜彧白眉一颤,“先生是说……这勒痕是他物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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