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可信,有些则是无稽之谈。”

木肃负手而立:“你说说看。”

“孝道仁义……这些无非是上位者用来安抚贫民的谎言罢了。若无孝道,他们担心有一日,其子弑父夺权。依我看来,什么血浓于水?肃儿与我有何血缘?我父母都不曾有肃儿待我周道。”

“仁义也是,他们未曾经历过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自然有这个闲情逸致谈仁义,当他们不抢来这口吃食就会饿死在街边的时候,我倒想看看他们会不会满心仁义地将食物让给别人。”

木肃不说话了。

温玉笑着抚了抚木肃的背:“不过我已经有肃儿,再也不会过那种日子了。”

木肃轻轻挡开他的手,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她所担心的终于来了,温玉心有玲珑,凡事都看的比旁人通透,难道要她拿仁义礼法来推翻他十多年来的所见所闻?

温玉见木肃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知自己刚刚说错话了,于是笑着上前将她的外袍理好:“无论是对是错,肃儿不会害我,我虽不信它,但我信你,”

木肃摇了摇头缓缓道:“若有一日,我不在了呢?”

温玉闻言一愣:“肃儿的意思是……”

“你可以活很久,而我却不能了……或许用不了百年之后,我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到了那时,你该去信谁呢?”木肃转过头看向他,尽管生死难以面对,眼里还是带了一丝笑意。

“其实我知道拿这些善为教你,你是不服的。”

“肃儿……”

木肃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岔开了话题:“你也念了些书了,孔子所言人有五仪: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圣,有贤。审此五者,你当如何?”

温玉摇了摇头笑道:“若细细审来,我恐怕只是个庸人而已。”

“过谦了。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人呢?”木肃转头看向他。

“德不逾闲,行中规绳,言足法于天下而不伤其身,道足化于百姓而不伤于本,富则天下无菀财,施则天下不病贫。肃儿当贤者也。”温玉眼神温柔地说道。

木肃笑了笑:“太高看我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年代,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结果?”

温玉的眼神暗了暗:“必是因为从小周围的人和事都有所不同。”

木肃点了点头:“不错,你觉得书在骗你,那你怎么知道这世间的人和事就没有骗你呢?如果这世上都可以富而达济天下,那又怎么会出来这样一个你呢?”

温玉愣了一下,他还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一个问题,好似他不再是他,事也不再是那件事,视野被一瞬间拉大……

木肃转过身看着他:“我今日不想拘泥于一个或两个人生平来论断这书是否是正确的。可你也要明白,这书不是你一个人会看,从小衣食无忧的人也会看。说到底,你是觉得这书专门拿来骗穷人的,可如你口中的穷苦之人能有几个识字看书?”

“怨天尤人、尖酸刻薄、永远都活在往日的那几句口舌和得失上。你已经不会回去变成当年那个你,难道还要为了那些恶人把自己变得面目可憎么?”

温玉一时间有些做不出反应,他觉得木肃所说有几分道理,可又觉得当年他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道这些人就该自此逍遥了?那自己的这笔账又找谁去算?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门口忽然响起杨大夫洪亮的声音,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木肃笑道:“杨老你忽然吼这么大声干什么?吓到我了。”

“吓你?你没干亏心事我怎么会吓到你!”杨老瞪了她一眼就转头看向了温玉,“该到什么时候了不用我提醒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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