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一路小跑着,紧紧跟上前面快走的林礼,问道:“公公,皇上这是?”

林礼答道:“这事儿恐怕还是黄公公知道的清楚,咱家也只是接到黄公公的消息,要咱家请韩阁老快点进宫,劝劝皇上。”

他又想了想,接着说道:“黄公公说,皇上今晚看到尚膳监送去的吃食,便大发雷霆,说这些膳食太过于丰盛,下令以后每日只进一餐,每餐不得超过三道菜,且十日才进一餐肉食。剩下的,咱家便不知道了,恐怕得阁老见了黄公公才能知晓。”

韩爌心里有些犯嘀咕,他实在是摸不清本朝天子的脉。

从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来看,这哪像个年轻人!手段比起那些玩弄人心的官场老油子还要精熟三分。

带着满肚子的不解,韩爌努力地跟上林礼的步子,一路赶向朱由校所居的西暖阁。

..

这时候,黄锦正满脸是泪的跪在朱由校面前,苦苦哀求着他用膳。

“皇上,您要是不喜欢今日尚膳监送来的吃食,老奴待会儿就把那些奴才杖毙了!但是您得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整日价的殚精竭虑,若是只吃这么点东西,就算是钢筋铁骨的汉子也熬不住啊!”

朱由校无奈道:“老黄,朕又不是没什么都没吃。前些日子朕看了你送来的账本,触目惊心啊。我大明朝现在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可这紫禁城上上下下算上内侍、宫女拢共十几万人,每月便是几万两白银呐!”

说到动情处,朱由校甚至拍起了桌子。

“单单朕一人,每日饮食便要花几百两银子,几十道菜泼天一般送过来,朕也吃不完,倒不如省下些银子,还能少向百姓伸手。朕今日找韩阁老过来,便是要商议此事的。”

黄锦闻言,哭的更厉害了:“皇上体恤百姓之心,日月可鉴!可是您是我大明朝的天子,您的吃食若是简单了,岂不是让那些外邦之人笑我大明穷困,连天子的吃食也简单的不像样子。”

朱由校一愣,没想到黄锦竟然还算是有几分急智,仓促之间竟然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他笑着摆摆手,说道:“外邦人?笑则笑矣,朕又听不见。只要我大明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朕这个天子就算被人笑两句,又有何妨?”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朱由校自然不会在意别人的嬉笑怒骂。等到自己把大明变成这世上最强大,最富庶的帝国之时,那些外邦之人自然会乖乖低头。

实力才是硬道理!没有实力,就算面子上装点的再好看,也不过是一捅就破的纸老虎。

看着黄锦还要说什么的样子,朱由校笑道:“你对朕的关心朕知道了,但是朕的话既然已经出口,就不会改了。赶紧滚起来!好歹也是个司礼监秉笔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一会儿韩爌来了看见你这副模样,那才叫人笑话呢!”

黄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胖胖的脸上混着汗水、泪水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入眼。他告了个罪,赶忙到外面打了盆水洗脸去了。

朱由校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出去,便坐在自己前日打造出来的一把摇椅上,一边摇晃,一边发呆。

别说,自己附身的这位天启皇帝还真是个符合历史记载的巧手工匠。

前世自己并没有学过木匠活儿,但是在见到那些刨子、墨线的时候,右手的食指便会不由自主的轻微抽搐。

有的时候,朱由校也在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食指大动”?

而天启皇帝的灵魂虽然消散了,可是木工手艺还是镌刻在了自己的记忆里。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宫中一把旧椅子拆开,组装成了两个摇椅。

朱由校自己试了试,感觉倒是颇为不错;可当他想把第二把摇椅送给黄锦的时候,这个原本呵呵笑着看着自己的家伙一下子跪了下来,叩头不止,倒是把朱由校弄得有些下不来台。

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他是怕外廷的大臣们弹劾他“妖言媚上,使得皇帝不理政事”。

一个小小的摇椅,竟让司礼监的秉笔吓得魂不守舍,大明文官之威可见一斑。

想到这儿,朱由校不免有些兴味索然。

这时候,林礼带着韩爌也赶到了西暖阁。

当先进来通传的林礼见皇帝一个人在摇椅上发呆,而本该在一旁伺候的黄锦却不见踪影,不免愣了一下。

见到林礼进来,朱由校也回过神来,赶紧把自己的作品收到了一旁。虽然自己不怕这韩爌老夫子,但是他要是揪着这个小椅子跟自己扯一通大道理,也是够人受的。

等藏好了椅子之后,朱由校说道:“朕让老黄出去办点事情。林礼啊,请韩阁老进来吧。”

等韩爌走进暖阁的时候,看到皇帝的桌上只有七八道吃了一点点的小菜,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叩首道:“不知皇上深夜召见老臣,所为何事?”

朱由校笑道:“倒是也没什么。上回议事,朕也跟两位阁老说了,朕的内库也没什么银子了。今日一看老黄送来的账本儿,把朕吓了一跳。”

他见韩爌依旧没什么表示,便继续说道:“这紫禁城上上下下十几万人,每月开销便是几万两白银!而这几万银子中有很多并不是必要的吧!朕以前跟孙师傅就学的时候,也听他讲起过,民间一户三口之家,一年所需不过二三两银子,而朕的紫禁城里却靡费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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