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兴闻言翻身而起,顾不上披衣,更顾不上穿鞋,从床上下来,三两步奔到窗边,推开窗户,雷阵雨后湿寒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吹走了他仅剩下来的一点点困倦。他仔细听了两三息的时间:“金鼓警讯还真是从西茹堡传来的。”

这大半夜的金鼓传警,只有一种可能,他与杨咨四目相对,“额……有强人来犯!”

“拿我的衣甲来!”华兴飞快地穿上鞋,披上衣袍,发髻都来不及扎,更没时间去戴头巾,便就这么披散着发,又接过杨咨递来的横刀,“没想到今夜竟有盗贼来犯!快走,去把武都头、王教头他们都喊起来!”出了内室,到的外间,推门而出,一边走,一边又道,“老杨,你且去把路达、凌冲他们几个也叫起来。”

杨咨应诺,自去对面的军帐中叫这几人起床。

悄静的巡所很快就热闹起来,马嘶、吆喝、风声、烛火。诸人纷纷起床,一多半都是和华兴一样披头散发,一面系着衣袍,一面胳膊肘夹着兵器,聚集在巡所门口。

华兴已穿好了衣服,扎起了发髻,站在门口向外远望。武嵩、王靖都是睡眼朦胧的,凑到他的近前,顺着他的视线,只看到黑沉沉的麦田和暗淡无光的远处里落。

王靖问道:“怎么了?参军?大半夜地把大家伙儿都叫起来,有什么事儿么?”

“刚才听到了警鼓之声。”

武嵩、王靖被唬了一跳,这大半夜的突有警鼓之声,绝非好事,忙屏息细听,却什么都没听到:“没有啊。”

“叫大家都静一静。”

武嵩一声吆喝后,顿时安静下来,再听时,果然有隐约的鼓声传来。诸人无不面面相觑:“哪里来的鼓声?”

“鼓声从西茹堡那边传来的。”华兴指了指远处的西茹堡。

“西茹堡?那不是易县的辖区。”孙典松了口气:“遭贼就遭贼吧!参军,按律:长吏率兵不得妄出辖区。咱们是州官插手州治所在还有几分道理,但是西茹堡在三县交界的地方,这……?”

“律法虽有此规定,但怎能因此便无视邻部遇贼攻掠而不救?且巡所中的警鼓之设,本就为传警求援所用。今夜如果你我没有听到鼓声也就罢了,既然听到,又怎能当作不知?事急从权!”

“能让西茹堡传警,贼寇的人数定然不少。参军,现在不是白,不好召集团结乡勇,咱们巡所里就这么三十几号人,贸贸然地赶去救援,万一贼寇势大?……那楼亭乡,可是连那边县都头都殉职了!”

“今日你我不去救西茹堡,来日万一咱巡所有事,西茹堡也不会来救你我,此其一。其二,贼寇肆虐,被害的都是乡民。西茹堡与我辖区虽然分为两部,但治下的百姓却都是大唐的百姓,并不分彼此!我今为司法参军兼任城南团练官,食朝廷俸禄,自应为朝廷出力,岂能因惧贼寇势大,便裹足不前?”

“与西茹堡接壤的并非只有咱们……可是,参军你听?只闻西茹堡之鼓,却不闻其它巡所动静。咱们又何必犯险前去呢?”

“其它的巡所不动,是其它巡所的事儿。你我动不动,是你我的事儿!贼情紧急,不必多了。”华兴环顾院中众人,道,“汝等平日皆自诩雄武,以豪杰壮士自居,今西茹堡有急,谁敢随我驰援?”

杨咨不声不响的头一个迈步出来,武嵩、王靖紧随其后。他们三人,或受华兴恩惠,或为华兴心腹,在这个需要他们出力的关头,当然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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