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使进去不久后,童家的宅门缓缓打开了,出来一人,却是县主簿童超。华兴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我还以为主薄一去不复还了呢,怎么出来了?”
童超尴尬至极,不敢抬头华兴,低着头行礼,道:“我叔父愿改过自新,交还朝廷印绶。请参军进院。”
朱倵拉华兴附耳道:“今君入院,是奇兵也。贵在出奇制胜,以少敌众,非快不能制胜。进去后,不要和他废话,寻着时机,直接将他拿下就是!”
他退后一步,肃容整衣,厉声对童超道,“交还印绶、取消调令,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告诉童冠,如果半个时辰后,还不见参军出来,我就放火烧宅了。”
朱倵当着童冠的面,对童冠指名道姓,无礼之极。童超却没心思与他计较,既是惊骇华心胆色,又是恐惧放火的威胁,额头出汗:“是,是。”
华兴也不等童超,带了王靖、路达两人,昂首大步,直奔童家宅院。
进入童家门口时,守门的两个护卫家丁似想要拦下王靖和路达。王靖雄赳纠气昂昂的理也不理。路达瞪大眼,大喝了一声:“我乃官军旅帅,家仆贱役也敢拦我?”
其声如响雷,门房上的尘土都被震得簌簌直下,那两个家丁猝不及防,腿一软,被吓得跌坐地上,眼睁睁着他三人扬长入内。
沉沉的暮色下,朱倵、蔡经、方超等人目送华兴三人步入沈家。童家宅院前后三进,深邃幽窅。惊鸿一瞥间,他们见前院有十几个蓬头垢面、凶气毕露的勇汉,各执兵器,虎视眈眈地守门内,他们都心头一跳,皆知,这些人必就是以亡命出名的刺配刑徒了。
在“吱呀”的闷响声中,童家高大的院门被徐徐关上,似一只巨兽的嘴,吞没了华腥饶身影,也把戏志才等人隔绝了外边。
村巷悄寂,晚风炙人。留宅外的百余乡勇没有一个开口话的,夕阳拉长了他们身影,童宅对面攀树上、屋顶的乡勇探出身子,紧盯童家院门往宅里,紧张地寻找华兴三人。
有人树上见了,叫道:“参军他们从刺配刑徒的中间走过去了,进了中院!”
趴童宅西边一处人家屋顶上的另一人紧接着叫道:“我看见了!看见了!中院有三十多人,各执兵器,像是童家的门客、奴仆……他们没有阻拦参军,让到两边,让他们过去了!参军他们走得不快……进了后院了。”
又一个离得后院较近的乡勇从东边房顶上起身,不顾危险,翘足极目,力往后院探,叫道:“参军他们进后院了……哎呀,被屋檐挡,看不到了。后院挺大,院中有棵大枣树,门西有个堂。院里了不少人,不太清楚,不知具体数目,影影绰绰地大概十几个人,都穿着轻甲,拿着刀剑,还有一个拿弩的!应该是童冠的心腹门客……又看见参军他们了!他们正西边的堂外脱鞋……他们进了西边的堂内了。”
武嵩大声问道:“怎么不了?还能看到参军么?”
“……他们进了堂内,堂里像有五六个人跪坐地……堂门关上了,看不到了。”
“唉,唉!”武嵩急得团团转,越急越热,浑身是汗,盔甲不透气,内衬被汗水溻得通透。
暮色越来越深,光线越来越暗。渐渐的,远处的屋舍楼阁看不清了。再渐渐的,近处的童家阁楼、挑出墙外的大树也变得昏浊起来。再渐渐的,暮霭消散,夕阳无声无息地沉沦落下。夜幕降临,星月黯淡,归巢的鸟儿扇着柔软的翅膀,低掠飞过,牵来了墨黑和沉穆。
童家的宅门虽离诸人不远,夜中,也已是朦朦胧胧的了。蔡经实忍不住,有话没话地找话,低声问道:“参军进去多了?”
史津也同样有话没话地找话回答他:“快半个时辰了。”
“怎么还不出来?都黑了。”
蔡经心翼翼地偷觑盯视童家宅门的朱倵。华兴进院前,朱倵威胁童超:如果等半个时辰,华兴还不出来,他就要放火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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