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昨日中秋节劳累晚睡,太后那里叫了“免”。

再赶到皇后那里,云是皇帝已经上朝去了,皇后身体不适,也叫了“免”。

后宫的嫔妃们基本一天也就忙两回,早上请安,晚膳后等着皇帝翻牌子,其他没事就没事了。

颖贵人这回是慢悠悠地回去,进门见到还跪着的两个倒霉蛋,横眉瞪了一眼,而后说:“用早膳。”

边吃,边朝着窗口欣赏外面两个姑娘跪得膝盖疼痛,东倒西歪,含着泪水的样子。

还评点着:“这才叫上规矩!”

早膳吃完,那樱桃小口张了张,正准备吩咐把人叫起来。突然听见隔壁永和宫正殿那里也传出了动静——细细谛听是竹板子着肉的“噼啪”响,还有宫女压抑而止不住的痛呼。

颖贵人倒又不说话了,李夕月总觉得她嘴角含着一丝微笑。

等了好一会儿,隔壁的动静没有了,颖贵人才拈起盘子里最后一枚芙蓉糕说:“敦嫔说得没错,就是贱骨头,不打不罚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对你们啊——”她扫视一圈:“真是嫌客气了!”

于是乎,外头两位又跪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被叫起来。起身的时候,膝盖僵硬得无法打直,一步一瘸地被扶回去跪叩谢恩,然后也不许歇着,要为颖贵人熏衣——颖贵人说:“谁知道我什么时候轮着伺候皇上呢?要是轮到了,这些小细节还没完备,岂不是自己个儿后悔死?”

直到她下午睡午觉时,李夕月才得以在宫女住的小耳房里,给两个人青紫的膝盖擦药、揉开淤血。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挨罚的宫女中,小的那个哭哭啼啼说。

大的那个则“嘘”了一声:“多什么话!熬吧,熬满二十五岁,也就好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李夕月心里自然也是惴惴的。

好在她掰着指头算算,自己进宫的年岁大,在宫里煎熬的日子也会短些。只是可惜没能一直跟着禧太嫔这样的和善主子,颖贵人还理应脸嫩心善的年纪,已经显得心硬了,想想就觉得可悲。

整整一个月时间,李夕月她们几个宫女,把颖贵人的外衣、亵衣,乃至袜子上都绣上了花,那掐得小小的腰身,颖贵人穿上就得一直收着腹小口小口呼吸才行。

而颖贵人心心念念盼着的侍寝,终于在入宫一个月之后实现了。

李夕月她们几个是在养心殿外围房伺候主子等翻牌子的时候,知道了自家主子被翻牌子的消息。

皇帝召见人,用绿头牌。

召见大臣,称之为“叫起儿”,为了便于择选,先递牌子,由皇帝选好了依次觐见。

后来,后宫等着侍寝,也有这种绿头牌子,宫妃的姓名位阶书于其上,在月信中的蒙上红布,在孕中的撤掉牌子,皇帝一眼就能看明白,然后选择自己想睡的翻过来。

一日两餐的早膳后一般是召见大臣的;而晚膳过后则是宫里各位娘娘的“班儿”,大家齐聚在养心殿后燕喜堂,等待这日有没有“活儿”。有“活儿”的呢,就在燕喜堂梳头画鬓,换穿内衣裹在被子里,打扮齐楚了等候太监把自己背到皇帝的正寝中侍寝;没被翻牌子,就意味着这日没啥事儿了,拍拍屁股就可以回去闲着了。

李夕月几个听说主子苦等了一个月,终于被翻了牌子,心里也为颖贵人高兴。当然,接下来也没她们啥事,可以起身回去,等第二天天亮后再到吉祥门里等候自家主子回去。

这真是难得惬意的一天!

手里堆积了无数的女红活计也暂时搁置在一边。因为估计颖贵人伺候完皇帝,心情一定大好,想必不会为她们没有熬夜做活儿而发怒了。

几个小宫女一道躺在耳房的大通铺上,喈喈呱呱聊大天。就连身为她们“姑姑”的润格,也破例没有阻止她们说笑,只听了好久后才皱皱眉说:“差不多就得了啊,别聊得没完没了了。明儿大早还得去接主子回来,估摸着要伺候洗浴,可辛苦着呢。”

可大家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连着润格自己也不过十九岁而已,聊着聊着,还是止不住话题了。

聊的是羞羞人的话题。

“欸,你们说,颖主子伺候万岁爷,第一次痛不痛的啊?”

大家把头埋在被窝里叽叽咯咯地傻笑一阵,然后才说:“当然痛啦!我看话本子上说,第一次都是又痛又舒坦。”

旁边人马上问:“啊?痛了还舒坦?”

那个“懂行”的说:“我听说是。反正咱们谁也没经历过,谁也不知道,要不,赶明儿你问问颖主子?”

大家又哄笑,然后你推我,我推你,明知道谁都不会敢问主子这种问题,还是自己臆想得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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