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简容的母亲带着刚回来不久的姑姑一同入宫拜谒。

她的姑姑闺名简谨之,是简老太傅的头一个孩子,自小千宠百爱的长大,就连取名都是用的男孩儿辈的排行。

简容上辈子只见过这个姑姑两回,传闻倒是听过不少,印象中,姑姑是个极明艳而烈性的女子,还在闺中的时候,她就得到许多勋贵子弟的仰慕,最后却不知怎的嫁给了一个寒门子,不声不响就离开了京城。

据说在姑姑出嫁那天,京城酒坊里头的杜康都快卖光了,甚至还有喝得醉醺醺的贵族少年郎,歪在马上,堵在简府门口嚷着要劫亲的。

简容见到姑姑的时候,却似乎很难从她身上再找到那种艳冠京城的风采,她梳着一个简单的妇人发髻,穿着半旧的暗红织锦衫子,走起路来十分端庄,又悄无声息,身上的首饰很少,只有耳上一对小小的金耳饰,和一副半藏在衣袖里的缠金镯子。

她的声音轻而柔,似乎还染着一点巴蜀的乡音,尾音略微回转,回韵悠长。

“见过太子妃。”一进来,她就向简容行了个大礼。

还没拜下去,简容便慌忙将姑姑扶起来:“都是自家人,姑姑还请快快起来!”

她姑姑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简容。

即便已经是个中年妇人,她的容貌依旧十分娇美,面庞白腻如少女,杨柳腰,鹅蛋脸,一双秋水明眸天然含情,通身的风情,叫简容只觉得自愧不如。

简谨之的唇角天生便微微上扬,纵使板起脸也自带三分笑意,若是笑颜绽开,更觉十分可亲可近。现如今,她的面上却带着三分苦涩,可即便如此,也很有一番美人落难的情致。

三人先只是叙旧,她姑姑说话不多,声音也是轻声细语,简容却忍不住老去看她,一边暗叹:这样的美人儿,就算她是个女人,见到也忍不住心生怜惜,难怪在京城留下了偌大的名声。

又叙了一会儿话,简容的姑姑半垂着头,轻声细语的道:“太子妃,多谢您先头的提点,要不然我们还只会傻乎乎的等着呢。”

简容问:“那现在家里是什么打算?”

“你祖父的意思,还是用他的关系,给你姑父先谋一个去处,就是位置不太好,要么是泉州的知州,要么是福建府的同知,”简容的母亲开口道,“福建的知府是你祖父的学生,照拂是肯定能照拂的,就是我觉得,福建那地方实在太偏远了,可不可以央央太子……”

简容的姑姑却突然握住自家妯娌的手,感激的笑笑,插话道:“偏远我们倒是不怕,就是拿不定究竟该选哪个位置,还请太子妃帮忙拿拿主意。”

简容看了一眼她姑姑,细细思量一番:“福州那边环境肯定更好些,不过泉州是个大港,两者伯仲之间,不知道姑姑又是为何犹豫?”

简谨之眉宇带愁:“那焦齐的次子……现在也在福建。”

焦齐和简家结下的恩怨,大约能追溯到十几年前,因为一桩牵扯到两家的公案。

十几年前,简家一个婢女外出的时候,因为不慎冒犯了焦齐的长子,被当街活活打死,简老太傅拒绝了对方私了的央求,把那罔顾人命的纨绔子告了官,发配去了边塞,至此以后,两家就结了大仇。

这些年焦齐一路高升,眼看着就成了一呼百应的大官,简家却只靠着简老太傅的余荫,勉强支撑。

偏偏又碰上了这一桩事。

简容又问:“焦齐那儿子是在福建哪里?”

“在泉州市舶司。”简谨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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