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李信冷哼一声,不屑道,“要说起来,几年前他还只是我们县里的穷秀才呢!不过就是多沾了点墨水,总是一幅假清高的样子。如今一步登天了,就谁都不认了!就是命好,早先要不是我们县老爷心善从死人堆里把他捡回来,他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瞧他那个样子就不像什么好人!亏得绣娘还对他死心塌地的……”
话说到后来就变成了心事,李信就不说了。回头一看,绥尘正盯着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破衣少年,好像也没在听的,他便闭了嘴,也再没心思去问什么殷大小姐的八卦了。
*
盛京街上的喧闹,世上人对殷老板的关注仅仅停留在口头好奇上,从来不会有人真正关心她的日子究竟过得如何。风光在外人眼里,难处却只在自己。
一道大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彼时护国将军府异常安静,只因将军夫人月前忽然病了,而且病得蹊跷,着不了风,一见风就喊冷,身上却烫得吓人。大夫来了一批又一批,药吃了一剂又剂,却并不见好。
这便是绥尘所言,护国将军府不如意之一了。
护国将军府后院,栖梧院。
殷如歌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前世和今生混杂,刺杀和背叛交织。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仿若又重生了一次,刚换的里衣又湿了一遍。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冷的额头,收回已被冷汗湿透。
珠帘轻动。丫头青蕊掀帘子进来,小心翼翼温言温语:“小姐,您醒了?”
看着面前已然长成大姑娘的青蕊,殷如歌有一瞬间恍神。梦里的她在血泊里挣扎,分明还是七岁模样。有令人窒息的冷水,有冰冷的划伤皮肉的尖石,还有刺骨的绝望。人影模糊,来来去去黑黑红红。
每每噩梦醒来,她都觉得那梦无比真实,就像是她亲自经历过的一样。而她自己也晓得的,她遗忘了一份很重要的记忆,七岁以前的,全然不记得了。
青蕊见殷如歌如此反应,便晓得殷如歌大概又梦到十年前跌入寒潭的事,便将装着药的托盘搁在桌上,回头对廊下道:“青禾,快让人备些热水,小姐要沐浴。”
“诶。”廊下传来青禾清脆的声音。不多时脚步声去了。
“小姐,喝水。”青蕊晓得殷如歌将醒,定是口干舌燥的,倒了碗热茶递上去。
殷如歌喝了茶,清醒了许多,想起方才自己是从母亲院子里过来的——若非丫头们力劝,她这会儿还守在母亲床边。
“母亲现下如何?”殷如歌问。
青蕊缓声道:“还是不太好。才张大神医来瞧过了,也不过开了个治标不治本的方子。您也晓得的,虽他每每言道下回必有法子,却也每每无济于事。上回宫宴之后夫人便再没出过门,如今分明盛夏时节,却还是喊冷……”
殷如歌沉默。母亲生她当夜强撑着,在雪地里同禁军统领据理力争,才保下的她,至此落下寒症——外人都道是这般,唯有将军府中人知晓,将军夫人实是中了寒毒。只是这毒竟是潜藏之毒,据张大仙所说,只怕十多年前便种下了,如今才显出来而已。
十年前,她七岁。又是这个可巧的时间节点。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殷如歌黛眉轻皱。
“也不知是哪个蛇蝎心肠的,竟给夫人下这等诡毒!”青蕊每每想到此都恨得咬牙切齿,“夫人……那么好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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