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称,桐州县令蒋弘文大人听闻官府参事秦勤遇刺,冲冠一怒,下令府中各衙役加紧搜捕青灯教余党,宁错杀,不错放。
而那些已经抓了且认罪画押的,便都于今日清晨赶了个巧,纷纷腰斩于菜市口。
官府在青灯教的事情上向来慎之再慎,即便府衙参事被一支金钗扎了肩膀,此事也可大可小。
那个坐在高案后头的县令专程挑了这个时候专程急慌慌地表了态,怕是他眼见着庆王的轿子越来越近,自己这邀功讨赏的功夫得赶快抓紧。
蒋大人专程派了个人邀临衍与许小公子等人过府一叙,说是要问些青灯教之事。
这事乍一听起来虽令人诧异,仔细一想,又好像有那么些道理。
马车在通达的正街上飞驰,过往商贩无不避让。
季瑶掀开车帘一角,见之颇为不忍。越兰亭好整以暇,事不关己,临衍越想越觉得此事玄乎。
蒋大人邀功便邀他的,将天枢门搅进来又是几个意思?
待四人一一下了车,只见乌泱泱的百姓早将府衙包围地水泄不通。
百姓们有人持镰刀斧头,有人提木棍与砖头,一群游兵皆怒气冲冲。还有女人抱孩子孩子哭的,白发老妪插着腰哄在府衙外头骂街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搅得守门的衙役汗如雨下。
许砚之忙拉着三人从正门绕开,又在靠偏巷一侧的小门边敲了敲门。
府衙里的人在偏门迎了四人,也不敢多话,匆匆将四人往主厅领。
蒋弘文正坐在主厅里闭目沉思。他年近四十,鬓发有些发白,挺着个大肚子,耳垂也大,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然有福之人面对此乌合之众闹事的情形却也是束手无策,他一见四人,忙起身朝几位拜了又拜,临衍受不得长辈此礼,避了又避。
唯独许砚之表面上受了礼,心下打鼓。
照说自己一个除了斗鸡走狗什么都不会,也没有半分功名在身的小屁娃娃,官府不找他爹他伯父,偏生对他个小辈这般委以重任,这怕是……他不动声色地想了一路,隐隐琢磨出了些许眉目。
那日几人去牢中探了一眼洛云川,眼下,这洛云川怕是要被拉出来祭天。
一番寒暄完,临衍这才看见秦勤也坐在里面。
他的半只胳膊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秦勤见了四人,草草点了点头。
蒋弘文恨恨瞪了他一眼,道:“我就说这帮刁民不能惯着,伤了我们的人,竟还有脸来请愿,当真是岂有此理!秦大人仁爱,老劝我怀柔,然下官这一看,这哪是怀柔能解决的事?不得已之下,只得请了几位少侠为下官分忧。”
蒋弘文长袖一甩,狠狠朝许砚之鞠躬拜道:“此情下官必铭记于心,没齿不忘!”
许砚之连退数十步,忙朝门边看去。那群百姓不知何时已经跪下了,为首一人身着麻步衫,身形魁梧。
他朝着中庭当首一拜,朗声道:“求蒋大人为我等草民主持公道!”
呼啦啦一群人听他所言也跟着齐声一喊,一时喊声震天。
“他们要主持什么公道?”
临衍这一问可谓正中下怀。
蒋弘文愤然拂袖道:“哪里有什么公道!昨日里一场地震,北边倒了几栋房子,压死了个把人。下官寻思着赏他们些银钱衣物便也够了,却不知是哪个贼人鼓动,跟他们说此乃天降之神罚!他们这一闹,我们又能怎么办?总不能真把老天爷找来问一问吧?”
他言罢又苦兮兮朝临衍道:“我听闻天枢门名声在外,几位又同青灯教有些许旧识,求问少侠,此局怎解?”
怎解?你蒋弘文办事不利,朱笔一挥不过脑子,今早刚斩了一批人便惹来了这一场事端。
如今眼看激起民生载道后又八百里甩锅天枢门,现在甚至还将许家一同拉了进来。
而今几人同府衙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解不出,这府衙外头万人唾面可不止朝着你蒋大人去。
许砚之深吸一口气,纵心下将其骂了千八百遍,面上也只得恭恭敬敬问道:“这么一说,蒋大人可是想用洛云川这张牌?”
临衍一听,一时也明白了过来。
蒋大人今早上一刀下去本打着震慑贼党的主意,谁料昨日一场地震将民怨燃得更旺。
蒋弘文这时才知道怕,他一怕便想起了地牢里关着的洛云川。
他想撺掇几个小辈尤其是季瑶过来给洛云川当说客。
洛云川略有些薄名,他同青灯教的联系又是众人皆知。倘若季瑶能劝洛云川安抚好百姓,那这功劳由蒋大人一揽,再请几个小辈吃几顿山珍,此事权当从未发生。
若是洛云川劝不好百姓,双方冲突加剧,则天枢门这一趟浑水搅来,难免落人口实。
朝廷对修仙辟谷之道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他们什么时候想目呲欲裂地纠个出头鸟,却是谁也说不准的事。
外间的百姓越聚越多,他们的请愿之声也颇有响遏行云之势。
季瑶此时也明白了,叹了一口气,看向临衍。
后者亦是进退维谷,不得已,微微点了点头。
官差领着季瑶和临衍往大牢的方向去
许砚之见越兰亭也不跟上,神色复杂,欠兮兮蹭到她的身边,道:“别担心。本少爷的命金贵,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你们不管不顾。”
谁担心这破事?
越兰亭偏头看着他,见此人信誓旦旦,心觉有趣,也道:“我的命也贵得很,你也放心,既我敢说要收你为徒,自也有护你周全的本事。”
“……姑娘,连衍兄恐怕都不敢夸下这海口吧?”
越兰亭奇道:“这同他有何关系?”
“……你可有见过他的一手风声鹤唳?”
越兰亭闻言,险些一口气没上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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