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条形赌桌,宽四尺,长八尺。
由一整块冰雕刻而成,晶莹剔透,全透明的设计使得桌面之下的任何小动作都能一览无余,让人连作弊的机会都没有。
骰盅、纸牌、棋盒……
赌场里常用的道具应有尽有,在桌边一溜儿排开,萧惩与“青年”各站长桌一端,殷九离与颜湛分列萧惩两侧。
从站位上来看,三对一。
但“青年”以一敌三,在气场上却丝毫不显弱势,反而有种气定神闲的从容。
淡褐色的眼珠微微眯起,视线与萧惩相对,看似轻飘飘的,实则如勾子一样攥得人难以呼吸。
比起来,萧惩三人就要紧张许多。
即使善赌,事关皇后舅妈和公主表姐们的生死,萧惩此刻也没法儿再像平常一般当做游戏。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心里出了层薄汗。
但他不能表现出紧张,他一紧张,殷九离跟小孩儿两个人肯定更紧张了,这正中对方的下怀。
于是尽量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青年”,道:“赌什么,你定吧。”
赌场上就是这样,眼神越坚定,证明内心越坚定而眼神一飘,就能被对手瞧出自己的心虚。
而一旦心虚,根本不用赌,铁定就输了。
“说了,赌你擅长的。”“青年”笑眯眯的,“你年龄小,我让着你。”
“…………”
明明是“生死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的技艺切磋呢。
萧惩也不客气,捞起一只乌木骰盅,淡声道:“那就赌大小吧,每人三枚。”
“好,听你的。”
“青年”微微一笑,从桌边拾起骰盅时垂着眼的模样瞧着竟有几分温顺,把口倒过来,往里面放了三枚由冰做成的骰子。
抬眼,见萧惩没拿他备好的骰子,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三枚玉骰放进盅里,嘴角弧度逐渐扩大:
“怎么,怕我在骰子上做手脚?”
萧惩也不否认,面无表情道:“怕是肯定怕的,但主要是用习惯了。”
“青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抓起骰盅随意摇了两下,再“铛!”一声扣回桌上,之后,撩着尊贵的眼皮一瞥萧惩,似笑非笑:
“到你了。”
萧惩:“……”
殷九离扒拉着萧惩的胳膊,问:“你行吗?”
小孩儿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小声唤着:“哥哥。”
萧惩一抬手,让他们别扰他分神,握着骰盅的五指微微收紧,一把捞起,只听到“哗啦啦”的碰撞声,从摇骰到落定,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铛!”扣在桌面!
乌黑的骰盅映着他苍白的皮肤,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连手背上淡青的血管都清晰可现。
冰室内一阵静默。
“青年”很“贴心”的给萧惩留了阵调息的时间,才不轻不重地说:“开吧。”
说着,将骰盅一点点移开。
萧惩也一点点将骰盅移开。
殷九离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眼睛死死盯着“青年”的骰盅
盅底下扣的不是骰子,而是他娘和他姐姐的命啊。
直到看清“青年”率先露出两个“一点”,再一看萧惩的,两个“三点”,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现在已经领先四点了,还剩下最后一枚,总不会被反超吧。
只要赢了这局,母后和姐姐就能得救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萧惩看到自己摇出的竟是两个“三点”,整颗心都跟着往下沉了沉,背后惊出的冷汗几乎将衣服湿透
在以往的赌局上,他从未摇出过小于六的点数!
这两个“三”,让他的手开始发颤。
“别紧张,不过是玩玩而已。”“青年”笑他。
从赌局开始对方就一直保持微笑,以至于从他脸上根本读不出他的点数究竟是大是小,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
萧惩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没接“青年”的话,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忐忑而又迅速地偷瞥了一眼自己的第三颗骰子。
与此同时,“青年”已经亮出了最后的点数。
“六点!”
殷九离轻呼,算盘珠一样自动给对方做加法运算,道:“两个一一个六,统共八点!还差三点!小十!还差三点我们就赢了!”
他终于肯再唤萧惩“小十”。
萧惩却腿软的往后摔了一步,手里的骰盅掉落地面,摔得粉碎。
“小十?”
殷九离疑惑地转头看他,却见他脸色忽然惨白,空洞的眼神一丝表情也无,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于是又忙去看骰子的点数
“一、一点?”
殷九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抓起骰子,正看反看,喃喃地说:“怎么会是一点呢?为什么会是一点呢?一加三加三等于七,你……”
“我输了……”
萧惩丢了魂似的,极轻地声音说:“我输了,表哥。”
“你怎么会输呢?”
殷九离扔掉骰子,疯了般扑到他身上,揪着他的衣服恨恨地说:
“你怎么会输?!你为什么会输?!你不是从未输过吗?!你的运气呢?!啊?!你的运气呢?!你有没有尽力?!你是不是故意”
萧惩不语不动,任他打骂。
然而话未说完,忽闻身后“砰”一声巨响,有什么炸开。
意识到什么,殷九离僵硬地回头。
看到存放大公主的冰砖已炸成无数碎冰,而大公主亦随之化作冰晶大小的尸块,满地都是她模糊的血肉。
“!”他呆了一瞬,下一刻失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惩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颜湛扯他他也没什么反应,满脑子都是轰轰隆隆的惊雷
为什么会输,他从未输过,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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