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奉仙长身而立,站在街口的旗杆下,静静地望着李家红豆坊的方向。
见那少女娇艳灵俏,行走间不自觉带上轻身步法,益发显得身姿轻盈,就像只不知人间愁苦的金丝雀。
他心中不禁冷哂。外人都道问雪夫人高义,对弟弟遗下的孤女疼爱有加,更甚于亲生女儿。
呵,真是可笑。
十年疼爱,就是为了把这个孤女养成废物吗?
这些名门正派,所行之事与歪魔邪道有何不同?不过是更善于伪饰是非,更懂得如何巧搏美名罢了。
赵奉仙睫羽低垂,藏起眼中讽刺的情绪,转身上了步辇。
等到姜虞买完红豆酒酿回来,赵奉仙便以笛声唤起行尸。行尸们展开步法,朝城外疾速掠去,不过几息,便跃上黑水城外围高耸的城墙,微微蹲身,将步辇放了下来。
姜虞一手挎着食盒,一手抱着十三郎跟随赵奉仙下了步辇,不待立足站稳,赵奉仙忽然探臂过来,揽住她的腰肢,挟着她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啊……”
“喵喵喵——”
姜虞的惊呼声和十三郎的喵喵声顿时淹没在猛烈的风声中。
瞬息之间,天旋地转,两人一猫已落到湖面。
赵奉仙足尖在水面声轻轻一点,泛起涟漪圈圈,二人借力跃起。
姜虞只觉衣衫飘动,整个人在湖面上空滑过半个弧形轨迹,再次落了下去。
如是几番纵跃之后,脚下终于踏上坚实的地面。
赵奉仙放下她,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挎在臂间的食盒。
姜虞四下望了望,这才发现自己落脚之处是在万里湖中心的一座玄武石雕上。
这只玄武石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龟背宽阔约莫相当于一间凉亭,大半身子都淹没在水中,脖颈高仰,半个脑袋浮出水面,双眸处似是嵌了一双夜明珠,在夜色中绽放出幽幽绿光。
姜虞又多看了两眼,发现那两团绿光蠕蠕而动,忽明忽暗,这才发现原来这玄武石雕的眼眶中不是嵌了两颗夜明珠,而是有一些萤火虫聚于其中避风。
赵奉仙一震袍裾,席地而坐,打开食盒,捧出一碗红豆酒酿。
姜虞在少年对面坐下,捧出另外一碗红豆酒酿,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软糯的红豆和甜中微微带酸的酒酿凑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又甜美的风味。
这红豆酒酿还真是不错,难怪这小变态点名要买。
十三郎两条前腿扒拉着食盒,眼巴巴地将二人望着,一会看看姜虞,一会看看赵奉仙,小声而短促地“喵喵”叫着。
姜虞屈指揩了一下十三郎的小鼻子,笑道:“十三郎,这个你可吃不得,吃了要拉肚子的。”
“九尾灵猫虽是下品灵宠,但体格强健,更甚于你。你被这酒酿药死了,它都死不了。”
姜虞一听赵奉仙这明嘲暗讽、处处带刺的话语,心里就憋了股火。明明他也能扮演个谦恭有礼,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却偏偏对她三句话不离嘲讽和威胁。
她一定是和他上辈子有仇,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遇上这种冤家?
“我自己的灵宠自己养,可不敢劳动赵公子费心。”
赵奉仙冷冷道:“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你的灵宠自然也是我的。”
言毕,朝十三郎勾了勾手指:“过来。”
十三郎警惕地盯着少年,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心,慢慢地走到少年身旁。
赵奉仙把剩下的半碗酒酿轻轻放到石龟背上。
十三郎凑到碗边嗅了嗅,伸出小舌头试探地舔了几口,然后就把整颗圆滚滚的脑袋都栽到碗里,吨吨吨地舔食起来,舔得汤水四处飞溅,赵奉仙目露嫌弃,稍稍往旁边移开一点,避开十三郎的喷溅范围,双手枕在脑后,顺势躺了下去。
湖风徐徐,吹散了聚集在石龟眼眶中的萤火虫,一时间,石龟背上流萤飞散,夜色美如梦幻。
赵奉仙的面庞上浮着淡淡的红晕,双眼惺忪,瞧着竟是有几分醉了。
姜虞心道:不是吧,这小变态也太废了吧,不过喝了点酒,再用了半碗酒酿,这就不行了?
她忍不住把手伸到赵奉仙眼前,张开五指轻轻挥了几挥。
赵奉仙抬手捏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用力甩到一旁,语气不善:“做什么?”
姜虞蹭到他身边,坐直身子,忽然想起一事。
“三日后的什么大婚,是假的吧?你是不是想用喜事转移黑水城中诸人的注意力,再趁机潜入万里湖水牢里见西门闻香?”
赵奉仙语调慵懒,道:“不止如此。你被我劫来此处,你说那位江家少主,会不会来救你呢?你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若和他人拜了天地,只怕他日后在世家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不提起这位江少主,姜虞险些将这位无缘谋面的未婚夫忘了。
原著中的江玄,表面上看起来风光霁月,温文尔雅,在同一代的少年才俊中,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翩翩佳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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