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课已经接近了尾声,照例没有什么营养,虽然说她整节课基本都在走神,但是授课的内容只要稍微梳理一遍课本谁都能明白,而且,除去这些客观的情况,讲台上的那个男性讲师总能让她的大脑中闪过一些模糊但绝不积极的情感。

早点下课吧,女孩明目张胆地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明知道没用但还是开始祈祷时间能走得更快一些——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时间是在六点,而在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左右的时候,女孩就已经习惯性地收拾好了课本和笔记本,完全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但在最后离开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

“关于你假期报告的事,”结束了课程,宣布下课之后的那个男性教师——虽然不能够特别清楚地记起他的名字,但姑且还是能在记忆中找到他姓李这个信息,“待会你留下一会稍微谈一下,关系到你奖学金的最终评定的。”

女孩的心脏师出有名地紧缩了一下,好像这种事曾经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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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一下具体的事吧,同学,”教室里依然还有一些稀稀落落的学生,而又由于这是一天中的最后一节课,这些人中比较拖沓的那一部分可能直到半小时后才会离开教室,所以陆心蕾也认为哪怕按最差的可能来预想,这个李老师也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而且,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拒绝这样的搭话。

李姓老师倒也没有急着说什么,他在叫住陆心蕾之后就回到了讲台前收拾起了他的课堂用具,直到教室门口的人流已经稀疏,才收拾好手头的东西,招呼女孩来到讲台边:“你的情况我们很了解了,评定组也对你的情况很重视。”

“……。”陆心蕾并没有什么回答,她在等待的那一段时间里已经从记忆的垃圾箱里翻到了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一部分记忆,和她不好的那一部分预感相关,这个李姓老师带给她的印象和回忆绝对不能说是正面的。

“你的问题我们都清楚,这些问题不好好解决一下的话可能会影响到最后的评定结果。所以说你有空的话可以到我的办公室或者……”他从口袋里掏出便签本趴在桌子上写了起来,“总之最近抽一个空来谈一谈吧,在这里也不适合说什么正经的事。”

“你不来的详细谈的话,我们这边的工作也会挺难做的。”他顿了一下,眼睛后的目光短短地扫过女孩的全身上下,“当然也不是强迫你来谈,不过奖学金的竞争现在还蛮激烈的,有一些问题不好好解决一下很难说能有合适的结果。”

女孩并不想去怎么思考这个教师话锋之后的内容,其实也没有必要思考,对于一些敏锐的人来说,这样的发言已经和直接把话挑明差不多了。

但应该说真不愧是够资格教大课的人物吗,这样的暗示都能用听起来毫无问题的官腔来圆过去。

这样的对话在女孩回忆的垃圾桶里不止一次,所以说在翻找出这些角落里的回忆之后,这样的讲话方式给女孩产生的,不祥的熟悉感也成了确凿的反感。上一次被这样暗示早在曾近的那个男人的诡异梦境之前,也就是在女孩获得那个前职业选手的记忆之前一天,可能是由于背后的暗示已经大步越过了了她的底限,这些对话在她听到之后就迅速被丢进了“该被遗忘”的那一栏中。

这也就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问题的原因,谁都不想把不愉快的回忆放在记忆的最表层时时刻刻受到威胁。

“那个,李老师……”强忍着直接离开的冲动,她还是斟酌着字句做出了回应,毕竟作为自己接下来一学年的专业课教师,在她脑海中31岁的部分并不希望和他彻底把关系闹僵,“这种事,我觉得线上说一下就可以了。现在的社交工具都有消息记录,查起来也方便,对谁都能解释的清楚。”

“那样就太没人情味了,我就是讨厌现在这些东西,明明见了面三下两下就能谈清楚的问题,非要隔着两层屏幕说的云里雾里,”中年偏后的男人停下了书写,转过头光明正大地盯着面前的女孩,“而且有些事啊,小陆,你也要学一下,很多事看的不是你的说法,更多看的是你的态度和行动,你就算能说的天花乱坠,不去表示自己的态度,也很难服众啊。”

“……”虽然更多的回忆告诉女孩她并不需要为其他人的注视感到不适,但是原本的那一部分本能还是让她忍不住在男人毫不掩饰的视线下后撤了半步。“您的意思是……”

“你的情况我清楚,我去找你们班导了解过,你的家庭不是非常和谐,你现在的生活也很艰难,这点大家都了解。”李姓老师看着在陆心蕾自己预料之中的反应,眼角勾起了一点笑意,“但是你的班导也说,你是个非常要强的姑娘,担心你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愿意放低身段,我觉得你倒没他说的那么蠢,不是蛮机灵的吗。”

“就这样吧,我的办公室你也知道,平常没有别的什么人来,到那里你有什么困难直接说就无妨,不用担心别人嘲笑你。如果你态度端正,这学年的助学金,我看以你的条件也挺合适的。”

男人咧开嘴笑了一笑,他在同年龄的教师中还算是比较注重仪表的一批,如果不是他刚才的话,和话里的那些扭曲的暗示,他在女孩的心里本来可以留下一个比较不错的印象:“这一阵子我下课之后都会在办公室整材料,你下午下课之后也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基本都在。”

“当然,如果你想通了,放学之后,或者周六日也可以来找我。”

他伸出手,将刚才动笔写成的一张便签展示给面前的女孩,上面清楚地写着校外一间旅店的名字和四个数字。

已经毫不掩饰了啊,女孩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姑且忍住了抢过那张便签然后撕碎的冲动——如果女孩依然是曾经的那个单纯的陆心蕾可能已经确实这么做了,但现在更成熟的那一部分提醒了她,在这里和一个任课老师起冲突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记得最好快点,下周末就要提交最后评定表和推荐结果了,我这边这几个好苗子刷掉谁我都不好受。”

可能是看透了女孩的忍耐,懂得点到为止的男人并没有继续给这个已经低下头去看不清表情的女孩更多的表示,只是把话说明白了之后就轻松地离开了教室,只留下陆心蕾站在原地。

还好,教室里还有稀稀落落的其他人,独自站在那里的女孩不是非常扎眼,也不会有人报以更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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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都是事出有因的,或者换句话说,每一件在世界上发生的事都是由千丝万缕的因果联系起来的,这种联系的网络超越了时间和空间,跃动在人与人,事与事之间,互为因果,互为首尾。

这种事虽然理应不该发生,可能对于曾经的她而言,思考这种龌龊本身就是一种玷污。不过从客观上来讲,她早应该对这种事做一些防备的,把遇到的不想遇到的事抛诸脑后本身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逃避行为。

不过现在说这些并不非常是时候,女孩回到寝室已经是大概一个小时后,哪怕就寝室和阶梯教室的距离而言,这段时间也是比较出乎常理的,不过由于这节课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的原因,在这个时间回到寝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所以,只有苦等着她一起去吃晚饭的伍乐怡觉察出了有些不对。

“出什么事了?”她看了一眼周围各有各事的室友们,在回到寝室就把头埋进手臂的女孩旁边,轻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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