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二十年前,问南门岳说“每天都要做什么”,二十出头的南门岳会拍着胸脯,很是自豪地说一句:“上云莲山当山大王!每天讨一个媳妇!”

如果在十三年前,问南门岳同样的问题,多了个闹腾儿子的南门岳会心里堵得发慌,捶胸顿足地哀嚎:“有这小子,我还做得了其他事吗?!”

但从晴丫头三岁那年起,南门岳有时候会把店铺交给江叔打理,有时候会不搭理闹腾的儿子,有时候会躲进天香楼美美地过上一夜。唯独每天雷打不动的一件事,去药堂抓药。

南门晴丫生下来就是体弱,会得病也在家里人意料之中,但谁都想不到的是,这病居然没法治。只能靠着治标的药方,每天三碗药不间断地喝,直到有人能根治晴丫的病。

南门岳趁着学徒去抓药,凑到布衣老者跟前,忐忑不安地问道:“王叔,这药也吃了快十年了,晴丫头怎么还是那副发蔫的模样?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向来待人和善的王子安瞪大了眼睛,强压着声音,骂道:“你小子跟你爹一模一样,大小两个无赖!其他人隔三岔五问问也就算了,你怎么天天来天天问?一问,问了,乾治,齐临,问了快十年了!要真有法子,别说是偏方,就算是妖魔鬼怪,我也替晴丫头一并抓来了!”

南门岳连忙赔不是,讪笑道:“王叔,我也不是怀疑你。实在是药汤又腥又臭,连我都喝不下去,更何况晴丫头呢?所以才来麻烦王叔出出主意,想想有没有什么新的法子。”

“哼!想要又好喝,又药到病除,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须知良药苦口利于病呐!”

学徒正好把三包药递了过来。

虽然说了十年,但该叮嘱的王子安还是会好好叮嘱:“切记,这包是早上喝的,余下两包用药一样。不要空腹用药。”

南门岳仍是心有不甘,再次问道:“王叔,你就看在我爹的份上,再帮忙想想有什么法子吧!银两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晴丫头的病,倾家荡产也无所谓。”

“散尽家财也无所谓?”

正打算出门去的南门岳止住身形,抬起的那只脚硬生生在空中扭转方向,又重新走到王大夫跟前,哭笑不得:“王叔,下回有话一块说了吧,这一惊一乍的,我也受不了啊!”

却见王子安面露迟疑之色,犹豫再三,才介绍道:“今早刚收到门派飞鸽,说是我小师叔要下山历练。小师叔的事我也不方便告诉你,一来门派规矩不允许多说,二来我如此介绍小师叔有自卖自夸的嫌疑。”

南门岳拱了拱手:“凤岐县里谁信不过王叔的为人?王叔你不是那种作假的人。话又说回来,这小师叔能治好晴丫头的病吗?”

“不急,我做事向来求稳,丑话都说在前头。”王子安身体后倾,靠在麻藤椅背上,双手握在一处,笑呵呵地说道,“治好晴丫头的病,靠我是不行了。至于我小师叔,我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说他不一定能治好晴丫头的病。还有,小师叔行踪飘渺,我只知道他会到凤岐县,但哪个日子到,我也不清楚。到时候能不能遇上,就看你们家的福气了。”

“王叔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就很感谢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南门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得寸进尺,是吧。王叔放心,晴丫头的病治好了,一定请你到我家去喝上一杯!多谢王叔,我先回了!”

“嗯,慢走。”王子安提笔蘸墨,正要下手写字时,想起刚刚那个“得寸进尺”,不由得失声笑了起来。

站一旁磨墨的学徒见此,也不好打扰王子安的兴致,就把南门岳还没给钱的事先放到一边。

话说南门五带着南门晴丫回到家后,趁着没人注意,独自一人从后门偷溜出府,混入行人之中,撒腿就往书塾的方向跑去。

如此占尽天时地利,还是抵不过南门家的门神,金银花。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如同拎小鸡一般,揪住南门五的前襟,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面无表情道:“少爷,待会就到吃饭时间了。老爷安排好了,今天你吃完饭后要把后院里的柴都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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