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必为此事烦扰,”湛微然有些唐突地打断了夜轩之的话,她现在是担心听到答案的,在万众瞩目的九王爷面前,再出色再动人的女子都会对自己失去自信,只见她眼神里生出些许闪躲来:“微然当下不希望此事分了王爷的心,待王爷取得胜战归来后再议吧……时候不早了,微然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说完便作躬要告退了。
夜轩之也觉得无需多言,他对于礼部尚书湛恬向皇上举荐将湛微然赐婚给自己一事,原本就是拒绝的,他看得出这金枝玉叶的湛微然对自己的爱慕,在旁人眼中两人亦如金童玉女和天赐良缘般,但奈何权貌并拥的玉王身边,那些主动投怀送抱、国色天香的佳丽数不胜数,但他从未真的对哪个女子动过心,要说有的话,也许是那一个一举一动对他都非比寻常、简单真实到连规矩都懒得去守的人儿。
黄昏渐浓,暗黄的夕阳映射着院落,夜轩之对着荷池静立着,约大半月前那几株被她折损的荷花,根茎早已枯败,晚风轻柔拂面而来,打落了几片早已摇摇欲坠的粉白荷瓣,平静的湖面上漾开浅浅的涟漪来,又仿佛是打在他的心上,使他有些难以平静下来,为何还未离别,却已开始尝到了不舍的滋味……
安时是不爱守规矩的,有很多规矩她实在也是真的不懂,久而久之,身边的人都习以为常了,甚至还向她“学习”,但是并没有她那么好的待遇就是了。安时在王爷的身边伺候学习或者玩闹,在夜轩之忙于公务时,就千方百计吵着顾知打探各种门道和奇怪又有趣的事,顾知也和殿下一样,尤其放任她胡作非为,只要不受伤就行。
安时给顾知送果子,此时两人坐在书房外的亭子里,顾知一面咬着果子,一面又猜想今天安时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阿时,你怎么不去找殿下?”
“那你呢,你怎么不去找你的殿下?”在她面前,顾知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我原本在的,湛小姐要跟殿下独处,我是被她的丫鬟给撵走了。”顾知有两个样子,一个是武艺高超、雷厉风行的暗影卫首领,另一个是善良耿直、爱主如命的贴心大暖男。
安时一会看天一会看地,漫不经心地说:“我刚才在花园里见着他们了,人家相谈甚欢,我怎么能去捣乱呢。”
顾知也跟着看看天又看看地,又转头看看她,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安时看起来有些困倦,打着哈:“没事儿,我就是闲得无聊,找你聊聊家常。”
顾知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你说,我听着。”
安时随意地双手往后撑着,仰着头望树叶缝隙里的淡淡暮光,问:“这次殿下出征,你会一起去吧?”
顾知又点头:“嗯,我是殿下的贴身守卫,自然是要跟着的,程大人是副将,也是要一同去的。”
“那我们之前在黑市遇到的那两个达亓国的人,跟这次的战事有什么关系?”
“上一次救过你的人,是达亓国的二台吉,听说他是排斥战乱的,只因那达亓国的大台吉野心勃勃,才有了近几个月的动乱和这次的战事。向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殿下和程大人本来想通过那位二台吉来协议和平解决一事,但是后来并未如愿。”
“你们这次要出征多长时间?”
“我也不知,这出战的事,谁也不好说,其实慕国这几十年来都算太平盛世,但自从这位达亓国的大台吉私下掌了大权之后,经常侵犯我们慕国的边城,祸害百姓,如今边城告急,唯有整兵出战……不过,你问此事做什么?”
安时对于此事大概心中有数了,脸上只是笑笑:“没事,国家大事,关心一下而已,那,你们这次出征的胜算大不大?”
顾知脸上泛起些愁容:“听闻这大台吉心狠手辣,常常以我们边城的老百姓作为要挟,欺压霸凌,草菅人命,此人善于偷袭和耍阴招,甚是难防。至于胜算,我也不好说,这几年间陆续随殿下平定过一些战乱,但是此次达亓国来势汹汹,誓要占据我们慕国的边城,连戍守在边城的宋将军都吃了很多他的亏。”
安时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思量,打听这一些,确实是因为最近这“玉王出征”一事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战事,安时倒是看过不少,当然都是电视和书里看来的,至于实情实景嘛,比较难想象:四面楚歌和金戈铁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为了胜利鼓励部下砍杀敌军的首级来邀功领赏的将领,战场上那些稍纵即逝的生命,他们知不知道自己为谁活着又是因何死去,不计后果地去做一件事,原本就是没有责任可言的啊……
安时觉得心里沉重了一些,好像有些东西被压着,是什么东西,又是被什么压着,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所学的行术是诸告众生,不忍之心人皆有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生命是很宝贵的,她见过太多与死神赛跑直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自我的人,活着特别好,人生百态,可以体会到苦,然后感受到甜,懂得爱与被爱,那些随意就把自己的命丢掉或者随意就剥夺掉别人生命的人,于己于人,都是为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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