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将军没能撑过这个寒冬。

容隐派人把罗潜立接到府中,生时老友不得相见,末了理应让生前挚友陪容老将军走这一遭。

丧仪办了小半个月,容老将军是有功之臣,皇上都派身边的盛公公慰问了将军府。这段时间,将军府前来吊唁的人差不多集齐了京城的大小皇亲国戚,但始终未见傅彦的身影。

蒋漪柠已许久未见容隐,本以为他在为丧事忙碌。直到叶阡来找她,她才知道这半个月来容隐从未踏出过房门。

“蒋姑娘,这丧仪都是将军的好友三皇子所操办的,将军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已经不吃不喝很久了,卑职恳请姑娘劝劝将军。”

蒋漪柠倒是能理解叶阡的心情,只是自己与将军并未相识甚久,不知自己去是否会有不妥。

“眼下只有姑娘您能规劝将军了,卑职看得真切,姑娘对将军来说意义非凡。”叶阡像是看透了蒋漪柠的心思般。

“好吧,我去。”蒋漪柠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全是得益于容隐,不光如此,师父和萝卜也受到了许多将军的照拂,将军有难,她是该出手相助。

蒋漪柠推开容隐的房门,虽是白天,但屋子里光线很暗,也未点灯。蒋漪柠往前走,看不清楚容隐在哪。

“我说了不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你胆子倒大。”

容隐从未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过话,蒋漪柠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许久未见将军了,有些担心,所以才想着进来看看。漪柠冒犯了,这就退下。”

蒋漪柠刚准备打开房门,就被容隐一把拉住。蒋漪柠被这一举动一惊,脚有些软,一下子坐到地上。

这地真硬,蒋漪柠在心里诽谤,也不知这将军何时放手,她可不想在这冰冷的地上久待,也不知屁股肿没有,需不需要让宣儿上点药。

这丫头还真不禁吓,这般都能摔倒。

“将军,”蒋漪柠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体一轻,随后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容隐将蒋漪柠打横抱起,走到里室,轻轻放下。

“哎呦。”屁股和这床榻一接触还真不是一般的疼。

“怎么了,伤到哪了?”容隐听到她发出的声音,皱起了眉毛。

“将军我没事,你,你好些了吗?”

“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常年在外征战,我就独自一人在家习武,一个动作练上千遍万遍,就是想在他回京之时听到他的一句赞扬。”

原来容隐儿时是这样的,蒋漪柠一直错将他认作京城中潇洒不羁的贵公子,却是忘了他常年奔波于战场,将生死不过看作是这世间最平常的事。

“父亲没给我的人生留下太多痕迹,却始终是我心中的信仰。自少时征战起,凶险至极的情形不知遇到了多少次,可我始终相信父亲能过的关,我容隐也可闯过。现如今父亲去了,我倒是不知这路该如何走下去了。”

蒋漪柠自十岁那年那场浩劫后,一直与师父罗衍生活,他们都是极乐观的人,也将她保护的很好。现下,蒋漪柠竟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容隐。

“我父母亲是我十岁那年离世的,我本以为他们会相伴我一生,见我成婚育子,却未曾想别离来的这样快。我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活,所幸我遇到师父,他告诉我只要思念依旧,他们就不曾离去。我努力生活,是因为我知道他们一直伴我身侧,见我成长。”容隐现在所需的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安慰,蒋漪柠想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故事,他会不会好些?

容隐是个自制力极好的人,但自第一次见蒋漪柠起,他就无法控制自己,也许是潜意识告诉他,他需要这个丫头。派人暗中保护她,将她接入府中,向她倾诉从未说出口的故事,他问过自己为何只对她另眼相看,现在他似乎知道这个原因了。她聪慧乐观,即使遭遇过不幸却仍认为这世间是好的,这样的小丫头又怎能叫他不珍惜?

蒋漪柠见容隐半晌都未开口,刚想着是否该起身告辞,就听到容隐的声音传来,“丫头,要一直留在我看的到的地方。”

于容隐而言,蒋漪柠是毫无危险,可以靠近的安慰。而对蒋漪柠而言容隐又何尝不是一个知己,一个温暖的兄长呢?

“好。”

一晃,新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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