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安不安眠,与我有什么关系?”
杨平有些看不明白了,照这么说,那人家是不是哑巴,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杨平也不敢问出来,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
沈则黑着一张脸,撩袍坐下,问杨平:“绣作坊给她安排的什么活?”
杨平赶紧挑好的说:“下午我去的那会儿是在理丝线呢。您别担心,那儿都是靠手艺,没有重活。”
沈则哪里气都不顺,冷冰冰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哦,那您问。”
沈则又不吭声了,紧着喝了两口茶,心里跟猫挠似的,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以问的了。
以他的立场,能问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他有些颓丧地叹了口气,止住杨平来添茶的手,叫他出去了。
被撕碎的药方就散落在面前的桌案上,关门时透进来的一点风吹得那几片纸打了个璇。沈则伸手,极有耐心地一片片地拾起来给拼凑回去。
端详了半晌,药名和用量都默在了心里,又一口气给吹散了。
她不得安眠,大抵是因为婚事不顺遂吧。
她的郁结于心也都是因为闵之。
人家两个人的事,他一个外人在这操什么心。
沈则突然笑了,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狗拿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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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茗儿怕别人说闲话,原本是提着一颗心等了两日,却没见杨平送药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地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你瞧,别人对自己的好,总是别人说了算的,可以给,也可以不给。
闵之如此,沈则或许也是如此。
这段日子她的确睡得不好,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总是惊醒。
她总是梦到上一世,风雪之中,沈则把她抱出柴屋,她像是快要燃尽的蜡烛,贪恋着他身上那一点点温暖。
她太冷了,好像怎么都暖不过来了。即便知道沈则对她情深意重,她还是怕,怕花红易衰似郎意,除却巫山不是云。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愿像上一世那般,依附男人而活,纵是苦一点,穷一点,自己给自己的终究才是最可靠的。
想得出神,针尖刺破了手指,陈茗儿差点出了声,她忙低头含着伤处吮了吮。
“怎么这么不小心。”
身旁的新巧探过身来,“昨儿夜里我瞧你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着。夜里没睡好,手下就会出差错。”
陈茗儿捏着手指,笑了笑。
新巧压低声音道:“要是困就去睡一会儿,你的活我给你干。”
她年纪大些,待人总是宽厚。
陈茗儿摇摇头,眼下,只有一门心思干活的时候,她才能不去想从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欸,新巧姐姐,你说是不是该给五爷裁夏衣了?”
坐在新巧另一旁的姑娘叫玥婷,声音清脆,银铃一样。
“还真是,前些日子府上量夏衣,五爷还没回来呢。”
玥婷灿然一笑,将搭在身前的辫子朝身后一甩,脆生生道:“我跟万妈妈说去。”
玥婷走了没多久,万妈妈就差人把陈茗儿也叫了过去,叫她跟着玥婷一块去给沈则量夏衣,“她毛手毛脚的,你稳重些,好好做事,别出了差错。”
一说要见沈则,陈茗儿的心又突突地跳了两下。
她面色凝重,身旁的玥婷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她挽住陈茗儿的胳膊,笑嘻嘻道:“姐姐头一回见五爷,怕是要害怕呢。”
沈则生得剑眉星眸,风度潇洒,却偏偏天生一张冷脸,不会笑似的,他瞧谁一眼,谁就能被冻住。
陈茗儿从前的确是不大喜欢他。
玥婷还在念个不停:“姐姐,你别怕,你只管量尺寸,其他的我来做。”
陈茗儿侧首看了玥婷一眼,这姑娘对沈则的欢喜全都写在脸上了。或许是从前只顾着觅得好郎君了,她对这些闺阁中的红粉心思尤为敏锐。几个月前,她也像玥婷这般,老老实实又欢欢喜喜地贪恋着一个人好。
“姐姐,”玥婷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了些怯意:“你瞧瞧我的妆,花没花?”
陈茗儿摇头。
玥婷努了努嘴,“真羡慕姐姐,半点粉黛未施,也把旁人比下去了。”
陈茗儿还是摇头。
玥婷理着额前的碎发,自顾自道:“姐姐若是能开头说话,便是想嫁什么人就嫁什么人了。”
想嫁什么人就嫁什么人?
陈茗儿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玥婷的话,她从前可不就是这样嘛,那些贵家子弟,个个都由他拿捏,可那又怎么样,她的下场,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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