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体寒阳虚,内阴不调,每月必得行针,才能催得经水下行,否则可能一连三四个月都不来癸水。
听傅婉仪说完这些,陈茗儿暗暗吸了口气:“这么严重啊。”
傅婉仪在一样样清点行针要用的器具,随口应她:“是,比你还严重。”
说者无心,听者却脸蛋发烫,陈茗儿抿着唇,声音细弱蚊呐,“还没谢过医正呢,吃了药,身上的寒症好多了,再来月事就没那么疼了。”
“医家本分,不必言谢。”傅婉仪回头看她一眼,略略诧异:“你这脸皮也太薄了。往后若真是行医不光嘴上得说,眼睛得看,手下还得摸,就顾不上害臊了。”
“知道了。”
一切准备停当,傅婉仪又交代了陈茗儿几句,最后道:“贵妃娘娘性情温厚,你不必太担心,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好。”
陈茗儿捏着袖口,浅浅地应了一声。
贵妃住的凝和堂距离皇上所住的福宁殿最近,俨然圣宠优渥。有关这位苏贵妃,民间倒是流传过不少故事,陈茗儿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贵妃绝色,进宫伊始便是专房之宠,奈何嗣源淡薄,几次有孕都未能如愿诞下皇子,有长宁的时候已年近三十,当真是拼了命生下的女儿,也是为着这个缘故,成文帝对长宁便是格外地宠爱。
一进凝和堂陈茗儿就暗自吃了一惊。院中暖意浓浓,这深秋时节,别院都凋敝,独独凝和堂中依旧花香浓郁,婉然盛春。陈茗儿垂着头,也不敢肆意打量,只在心中留了个疑影。
“傅医正来啦,”凝和堂的侍婢同傅婉仪都熟络,迎她到了院中,边走边道:“娘娘在寝殿呢,今儿早起又有些头疼,精神不好。”说着,又伏在傅婉仪的耳边小声嚼了几句,冲她使了使颜色。
这寝殿中未见火盆,却极暖和,殿中的侍女也都只着夏衫。
傅婉仪将药箱交给迎她的那位婢女,转身小声对称茗儿道:“把外裳脱了吧。”
这婢女看见陈茗儿,笑问:“这位姑娘从前没来过?怎么称呼?”
傅婉仪跟陈茗儿介绍:“这是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叫秋英。”
“秋英姑姑叫我茗儿就好,”陈茗儿把解下来的外裳抱在手臂上,小声回话:“我才跟着傅医正进的太医署,头一回来后宫伺候。”
“虽是头一回,倒是懂规矩,”秋英不免多看陈茗儿两眼,“说来也怪,我肯定是头一回见你,却总觉得是见过,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像哪个熟人。”
听秋英这么说,傅婉仪微微一笑:“丑人各有各的丑法,天底下的美人却多少都有几分相似。”
秋英两手一拍,“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丫头的眉眼像贵妃。”
陈茗儿浑身一凛,忙道:“秋英姑姑,您折煞我了。”
“不是闹你,是真的像。”
说着,秋英又打了一道帘子,轻声回话:“娘娘,傅医正来了。”
里头的人闻声抬头,淡笑着朝傅婉仪招了招手,吩咐秋英:“沏茶来。”
“娘娘安好。”
陈茗儿学着傅婉仪的样子跪地请安。
贵妃悠悠然叹了口气,笑得无奈:“安好是安好不了了。”
秋英端着茶盘,悄悄朝着傅婉仪挑了挑眉,又盈盈然劝解贵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娘自然是日日安好。”
傅婉仪笑而不语,从医箱中掏出把脉枕,再垫上一层细绢,置于榻边。
贵妃捋了捋身下的狐狸皮毡子,伸出手腕,皱眉道:“今儿不知怎么头疼得厉害,疼得人心烦意乱的。”
“容臣瞧瞧。”
傅婉仪静心诊脉,贵妃也阖上眼睛,屋内一时间又落针可闻。
陈茗儿按着傅婉仪先前的吩咐,把备好的砂盐包暖上,再将银针用烛火燎过,再用纱布一一擦拭。她动作仔细妥帖,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须臾,傅婉仪抬手,“除了底子里的那些老病症,娘娘一切都好。今日头疼是癸水将至的正常反应,娘娘的身子是在好转。”
“果真?”贵妃撑着腰身起了起,“那也得谢你,仔细照顾着我这身子。”
“娘娘总是这么客气。”
傅婉仪侧过身,叫陈茗儿:“先把盐包拿来给娘娘热熨。”
“是。”
陈茗儿将烫手的盐包用干巾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贵妃的小腹上,动作间柔声道:“若是娘娘觉得烫了就跟奴婢说。”
这盐包温度确实高,陈茗儿缩了缩烫红的手指,捏住了耳垂。
“你是才跟着……”
贵妃侧过脸,突然瞧见陈茗儿手心的疤痕,说了一半的话给停了。
陈茗儿见怪不怪,把掌心摊开,细声细气道:“虽然看着像是烫的,但是听家里人说是生下来就有了。许是胎记。”
“生下来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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