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渔急忙穿上衣服出来,走廊里,身穿制服的女人瘫坐在地上,是前台杨婧尽头,是男人骂骂咧咧走远的身影。
祝渔走过去,杨婧认出她是房客,急急忙忙起身:“对不起,我……”不知是不是摔伤了,还没站起来就又坐了下去,“我……”
祝渔摇摇头,伸手搀扶着她起来:“受伤了吗?”
杨婧不想麻烦她,也不想被投诉,摇摇头。
祝渔垂下眼,无意憋见女人高领毛衣下,有淡淡的红痕,站起来的女人左脚有些不方便,应该是扭到了。
祝渔道:“进来,我给你擦点药。”
杨婧又说不用了,可祝渔什么话也没说,只扶着她进来。
杨婧坐在椅子上,看祝渔拿出药箱,熟练地拿出跌打损伤药水出来。
“你是医生?”她感激笑笑。
祝渔摇摇头,本来不想说的,可想想还是道:“警察。”
杨婧错愕,她刚来不久,听主管说他们和上面合作,每年这时候都会住一批身份敏感的人,逢人问怎么敏感,主管让他们别瞎打听。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敏感,她有些不自然地拉拉袖子,似乎想挡住些什么。
祝渔哪里看不穿女人的难堪,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药酒倒在扭伤处。杨婧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她帮自己揉脚,便说:“我来吧。”
祝渔也没推辞,只沉默地扫了一眼胸牌,又盯着她的眼睛,还是开了口:“他是又来找你要钱的吧?”
杨婧一愣:“你……都听见了?”
祝渔点点头,不止一次,那天在楼道里也是他们俩在拉扯不断,她听力好,将两人说的话听了一大半。本来很恩爱令人羡慕的一对夫妻,可婚后男方性情大变,将钱拿去赌博,家里变得负债累累,全靠女方赚钱糊口。
祝渔看着杨婧,认真提议道:“离婚吧,婚姻不幸,就是一辈子的不幸。”
杨婧眼里有些错愕,但她没有作声。
祝渔明白,或许在杨婧看来,外人轻描淡写说出“离婚”二字,殊不知当事人的难处和难堪以及要考虑的东西,因为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就像结婚那样。
祝渔看着她妆容精致的脸,化妆可以遮挡苍老的皱纹,可是眼睛不会,它透着疲倦和绝望。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女子,就被这样痛苦的婚姻折磨得不像样。
其实她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杨婧让她想到了宋焕嘴里的母亲,宋焕告诉她,他母亲是为爱自杀的。宋母没读过什么书,受父母之命嫁给宋父,守着嫁鸡随鸡的思想,将一辈子寄托在宋父身上,却被婚姻折磨得唯唯诺诺。
但宋父不同,他不喜欢媒妁之约,也不喜欢宋母,所以他很快就跟这个没有爱情的妻子提了离婚,带着不到三岁的儿子去了大城市。最后,宋母无法接受丈夫和儿子离去,从楼上跳了下来。
这是宋焕长大后才知道,很多时候宋焕都告诉她一个女人,永远别为了爱情放弃底线、自尊、梦想、事业,以及自由。
宋焕跟她扯了很多犊子,可唯独这一句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或许杨婧有苦衷,她终是不忍,试探地问:“你有孩子?所以没有想过要离婚?”
杨婧摇头,难以启齿:“我……生不了孩子。”她始终都记得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全世界的人都在指责她,可李明没有和她离婚,人人说她好福气。
久而久之,她也觉得自己是好福气,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夫家没有嫌弃她,也没有踹开她,她应该感恩。
杨婧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离婚。”
祝渔也不再说什么,将药水递给她:“这个你拿去用吧,早晚擦一遍。”
杨婧垂下眼:“谢谢。”
等杨静走了,祝渔毫无睡意,只好坐在床上看书。
晚上,晏修又来给她送饭,他鼻子尖,灵敏地闻到了一股细细的药水味儿:“不是感冒了吗?怎么还摔倒了。”
祝渔摇摇头,给他讲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晏修听完也不惊讶。
祝渔支着下巴,叹了一口气:“那个男人还打她,我不小心看到了她身上的伤,但是……她为什么不愿意离婚呢,就因为那个男人不嫌弃她?”
大抵是年轻,祝渔怎么也想不通。
“每个人都自己的选择。”晏修说。
祝渔挣扎:“她或许有无能为力的……”
晏修道:“无能为力的选择也是一种自我选择。”
“晏修,我还是想帮帮她……我觉得……”后来的话她说不出来了,但是晏修明白,这里不是市,他们无权,可她在这边又没有认识的同僚。
晏修环视一圈,拿过纸和笔,写下一串数字:“如果她真有什么事儿找你,你把这个联系方式给她。”
祝渔接上,上面写着:133xxxxxxxx,刑警沈致。
是晏修的朋友,祝渔开心地笑了起来:“谢谢!晏修你真好。”
晏修无奈,把筷子递给她:“快点吃,饭菜都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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