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隔两日,云嫣便收到了景婳着人送来的果脯。
里头有咸味的、蜜渍的,竟还分了不少口味。
云嫣与浅草说:“这便是我以德报怨的结果,可见景婳姐姐也是知错能改。”
浅草无语,心说景婳那日分明脸都被气黑了,她是从哪个角度看出来对方知错能改了?
但凡能弄死云嫣却不用承担任何后果,浅草相信今日送来的必然是各种口味的剧、毒。
只是除了景婳送来的果脯,另一份礼却是二皇子景和遣人送来。
浅草将桌上一只黑漆描金四方盒拿到云嫣跟前,打开来一看,里头竟躺着一块质地不俗的美玉。
此玉乃是平安玉,往往都是用来给生病受惊的人压惊所用,二皇子送这礼来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只是云嫣第一眼瞧见时,目光却有些怔愣。
浅草惊讶道:“这块玉倒是与公主那块有几分相似……”
不过平安玉来回也都是那么一个寓意,像一些也没甚稀奇。
云嫣白嫩的指尖在这块玉的花纹上小心翼翼地摩挲了几下,而后将盒子轻轻盖上。
她抱着锦盒,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都软和几分,吩咐浅草:“你去替我向二皇子殿下道个谢可好?”
浅草疑惑道:“那景婳公主呢,公主不是要以德报怨吗?”
云嫣扫了浅草一眼,说:“这话自然是骗你的。”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竟是理直气壮,脸色更没有一丝不自然。
浅草顿时有些哑然。
“你瞧我浑身上下哪里有那样高尚的气质?”
云嫣与她大眼瞪小眼,又甚是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况且我要嫁的是皇子又不是公主,日后我与他不是夫妻便是叔媳,自然该讨好一些了。”
浅草讷讷道:“公主不觉得这是个歪理吗?”
云嫣望着她的表情极是无辜。
浅草在心里将这话捉摸了一遍,却愣是挑不出什么不对来。
可见歪理它也是理……
浅草终于叹服,论讲道理,还是她家公主赢。
收下了景婳与景和的礼,之后云嫣又陆续收到了三皇子凑热闹赠来的一对镯子,与四皇子赠的金簪。
那镯子水头通透,质地绝佳,托词也是跟压惊搭了边的,可金簪却笨重惹眼,就差把个俗字写在上头。
云嫣抛开那对镯子,却与这金簪一见钟情,她簪到头上照着镜子极是满意,对那四皇子登时又多出了几分好感。
这日景婳主动来约云嫣,神态间对云嫣的不喜倒是收敛了几分。
她既有身为公主的傲气,却也有那么几分出身不及人的自卑,是以要她心平气和地与自己讨厌的人结交,着实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妹妹前些时候受了惊吓,今日正该带妹妹去灵檀寺拜一拜,顺道再求个平安符来。”景婳与云嫣坐在准备出宫的马车里说道。
云嫣闻言颇有些兴趣地问她:“那拜完之后,咱们能去街市上逛一逛吗?”
景婳看了她一眼,心说这厮到街上指不定都会走丢,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儿。
这时侧窗下响了两声,一个小太监问道:“公主,几位殿下让奴才来问问二位公主都准备好了没有?”
景婳朝那太监点了点头,马车才缓缓启动。
两位公主马车在前,后面还紧跟着一辆稍大的马车,里头乘坐的正是二三四皇子。
说来也是巧了,刘太后听闻景婳与云嫣要去灵檀寺,便吩咐了几位皇子在今日去将一串开过光又受足了七七四十九日香火的佛珠手串请回来。
如此有了三位皇兄陪护出门,景婳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
待马车缓缓走出了宫门口的时候,云嫣却瞧见个眼熟的人影。
这人她不久前才见过,正是那位木讷无趣至极的六皇子殿下。
她懒懒地挪开目光,并不打算在今日与他有所交集,却听景婳突然叫住了车夫。
云嫣转头看向景婳。
景婳却已经掀了车帘,将景玉叫住。
“你站住——”
景玉脚步缓下,抬眸却瞧见景婳下了马车朝他走来。
“你要去哪里?”景婳问他。
景玉抿了抿唇,而后淡声答她:“今日该去看望卓夫人……”
景婳闻言目光微闪,又说:“今日几位皇兄都在,不如乘他们的马车一起?”
景玉尚未开口,这时后面的马车亦停了下来。
景和掀起帘子,见此情景便温声道:“景玉可是要去看望卓夫人?不如与我们一道去过灵檀寺后,再让车夫送你过去。”
云嫣靠在侧窗的位置观望,突然便觉得这几人之间的气氛颇为微妙。
她托着下巴的纤指轻轻敲打着脸颊,似乎想起自己进宫来便打探过的事情。
说来,这位景婳公主的母亲是个身份卑微的宫女,正是与景玉母亲的身份是一样的。
只是不同的是,景玉的生母乃是伺候在二皇子母妃身边的宫人。
关系虽说复杂了一些,但也不难理解。
彼此母妃都是身份卑微的宫女,景婳待景玉自然有几分惺惺相惜。
可见她除了对云嫣使坏之外,对景玉这样的竟还能存有几分兄妹之情,也是极难得的。
待景婳回到马车里,见云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便疑惑道:“你竟也认得六皇兄?”
云嫣眨了眨眼,天真道:“原来他竟然就是六皇子殿下吗?方才我瞧见他时,还以为他是哪里跑出来的仆人呢。”
景婳听她这话心里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瞧瞧这人嘴里还说得出人话吗?莫不是她觉得宫女生下的孩子便合该是个奴仆?!
景婳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看着窗外懒得再理会云嫣。
若换了旁人来,必然要觉得她喜怒无常性情古怪。
然而云嫣知道了前情,倒也能将她的心思猜到个七八分。
云嫣闲得踢了踢裙摆,发觉坐得位置高度竟不能将脚悬空荡个几下,愈发多了几分不爽利。
灵檀寺乃是一座建于半山腰的寺庙。
山中地势颇高,又远离街市,便给人一种远离凡尘的错觉。
云嫣跪在蒲团上阖上双目,心中在想今晚上吃些什么,景婳便又暗暗打量她,趁着这个时机问道:“妹妹……”
这声音骤然软和下来,倒是叫云嫣有些汗毛倒竖。
云嫣好似隐隐能明白了平日里浅草面对她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反应。
“姐姐?”云嫣歪了歪脑袋,对这做作的行为亦是不甘落后。
景婳险些就没忍住眼中的凶光。
“不知……妹妹方才许了什么愿望?”景婳问她:“心中对几位皇兄可都有了看法?”
云嫣垂首,略是羞涩道:“只怕说出来便不能灵验了……”
景婳听了这话顿时了然,言下之意便是对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如此一来,只消看云嫣待诸位皇兄的态度,便能观察出几分来了。
景婳心中有了数,二人拜完了佛,又被寺中小沙弥领去了寻常人不可进的禁园。
几位皇子围坐在亭子里观望着山中景色,神色微微舒展。
这凉亭的位置设置得也是极妙,坐在这里,只消低头看去,便能看到远处的街市与行人。
在这澄碧的苍穹之下,天地万物,仿佛都渺小得微不足道。
“请诸位在此歇坐一会儿,再有一刻,便能将太后娘娘的佛珠取来。”一名白眉白须的老方丈与景和说道。
景和谦声道:“劳烦主持。”
主持道了句佛号,才转身离开。
“一路上却见四皇兄绷着张脸,莫不是今日不愿与我们一起出来?”景婳扫了一眼对面的景荣,语气算不得好。
景绰见状,对着景荣摇头道:“上回不过是个玩笑罢了,你莫不是小心眼地一直记到今日?”
云嫣听到这些,顿时也作出惭愧的模样,低声道:“四皇子殿下果真还生着我的气?”
景荣闻言,虽有些不高兴,但见云嫣今日戴着金簪分明是他所赠,便轻咳了两声,说:“哪里的话,我怎会生云嫣妹妹的气……”
待景婳问清楚前因后果,才晓得景荣是被戳着痛脚了。
旁人未必清楚,可宫里人谁不知道景荣最讨厌旁人说他长得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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