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主对殿下的心思与旁人颇是不同。”

小太监轻声对着屋里头静静摆弄着琴弦的二皇子说道。

景和动作微微一顿,叹息道:“她这样良善的女子,该有个好归宿才是。”

小太监顺势谄媚道:“奴才觉得殿下便是个极好的归宿。”

景和温温一笑,不置可否。

夜宴前夕,云嫣试了试红色软绸的舞衣。

她没有花过一天的时间去练过那支红莲赋,却仍旧惬意悠然,半点也不觉得自己会搞砸。

浅草似习惯了她这般态度,竟也没再多嘴过问。

到了夜里,景玉便瞧见了院子里恍若进了一只乌发红衣的女鬼。

淡淡的暮色宛若一层薄雾落在女鬼的身上,叫她看起来像个没有半点血色的琉璃美人。

可她身上的红衣刺目妖冶,竟衬得她眉眼若妖,仿佛是白雪纯澈之地落了浓稠的血,叫人没来由得害怕。

云嫣大剌剌地坐在那儿,轻轻摆荡着裙下的小脚,一双没有穿着鞋子的莹足若隐若现,妖异与幽艳相结合,竟有种异样的美感。

她行事向来都没有人能看透,即便是景玉也不能全部看透。

单单是她如何摆脱了旁人再穿着这样一身惊人显眼的裙子过来,他都想不明白。

“殿下……”云嫣瞧见他来,轻轻地叫他,声音柔软绵甜。

景玉朝她走去,目光却落在了她红裙下的白嫩小脚上。

她的脚上沾着泥,不显污浊,却反而衬得泥点更加可爱。

“我来是想问问殿下,我能不能跟殿下商量一件事情?”

景玉抬头望了她一眼并不言语,却躬身下去,将她的细足轻轻握住。

云嫣晃动的小脚骤然停住,即便□□的脚踝被一个男子握住,她也不惊不慌。

她颇是好奇地望着他,却瞧见他动作轻柔地用袖子替她擦去脚底的泥点。

“男女授受不亲呀……”

云嫣口吻颇是嘲弄,将他以往挂在嘴边的话重新搬给他听。

可惜景玉却是心无旁骛,不受半点影响,连耳根子都不泛红。

她顿了顿,而后却问他:“倘若明日我因为殿下不能生子的缘由才选了殿下,殿下会不会不高兴?”

景玉仍是不言。

云嫣微不可闻地娇哼了一声,嫌他像个木头无趣。

“殿下,我如今年纪小不懂事,倘若日后嫁给你了,却又后悔变了心呢?”

云嫣打量着他矮自己许多的模样,愈发觉得心里畅意。

就像是驯了许久的小动物,终于愿意主动亲近她一回了。

她说完这话,景玉目光微敛,抿了抿唇,终于答她:“至少公主当下选择了我。”

这话简单,却也明了,极符合他的性子。

云嫣莞尔一笑,问他:“殿下说的可都是真的?”

景玉却捧着她的脚,仿佛捧着一块珍稀白玉,仔细将她的脚底擦了干净,而后却出乎云嫣的意料。

一抹轻若绵云的吻仿佛蜻蜓点水般落在云嫣的脚背。

他俯身轻轻吻触,即便不带一丝的情绪与明显的表情,那抹滚热相接之处都让云嫣脚背微颤。

这时风轻微拂在云嫣的脸上,让她脸侧有种莫名轻微的痒意。

从她的角度看去,他此刻的面貌仿佛颇不真实。

云嫣怔怔的,又听见那位面色从容冷淡的六皇子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缓缓传来。

“景玉甘愿为公主当牛做马。”

云嫣坏心眼的话堵在了唇边,望着远处的霞光,忽然觉得有种飘忽的感觉。

她今日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来调戏一下他,也想给他铺垫一下,免得他日后因为她不守妇道而接受不了抹脖子自尽……

却没想到,小公主竟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前完成了自己入宫以来的第一个目标。

云嫣想要将景玉□□成她的第一个奴隶,仅此而已。

夜幕沉沉

许多人心思繁杂,辗转难眠。

一直到晨曦微露,鸡鸣破晓。

白日里宫人们都在紧促地为今夜准备。

景荣晃悠着手臂,抱怨道:“倘若不是那个秋千绳子突然断了……那启国公主必然早就与我感情一日千里,今夜也不知是她要怎么个说法。”

景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暗肘这个蠢货弟弟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日分明是云嫣弄断了秋千绳子。

她分明是对这景荣厌恶得很。

景绰抿了口茶,心思微转。

他更期待的是,小公主要怎么来回应他,是束手就擒,还是要负隅顽抗……

不管怎么选,她怕是都难逃他落下的猎网。

傍晚时分,宴席长摆,珍馐美食、山珍海味皆是民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宫中丝竹声渐渐喧嚣。

夜宴开始之初,几位皇子依着次序安排。

景荣坐在席间,望着那些中规中矩的歌舞颇是枯燥。

要说惊艳,远不如青楼楚馆里开放有趣,要说特别,天底下最好的歌舞尽收朝廷,稍稍少些特色便毫无看点。

景荣对此兴致缺缺,瞧见身旁正坐着景玉,便轻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

景玉看着台上,在他眼里却似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般,叫人瞧不上眼。

即便景玉并不理会,景荣却仍能自言自语道:“意思就是贵的人都有自知之明,而那些贱人却没有……”

景荣说完便又瞥了景玉一眼,还别说,这厮真他娘的能忍,这样骂他他也面不改色,坐在位上连个头发丝儿都不曾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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