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
初惊蛰。鹁鸠鸣怒,绿杨风急。
今天南安王府上下都在打扫着内外,不时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意在惊走蛇虫,一年安康。张惊蛰结束了今天的课程,辞别学堂先生,撑伞沿着青石大街径直向王府走去。
都说“春雷响,万物长”,王府外那两颗桑树上的新芽是愈加翠绿欲滴了。今天雨很大,雷声阵阵,催促着行人回家。张惊蛰一路小跑,也不管雨水是否打湿新做的袍子,脸上笑容渐起。
行人虽是匆匆,但过往的商贩过客见到张惊蛰还是会停下问好。这南安州原本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地界,所谓庙堂远而教化轻,京都的人都唤这里人作南蛮子。
当初凉幽两州的领军头头,为大周镇守边疆,立下无数战功,这才破了大周立国八百年来的规矩,封了唯一的异姓王。说也奇了,大周军神,手握重兵的张扶梁,在北伐大捷时却告老还乡,向大周皇帝要了个南安州养老,不知是急流勇退还是年老智昏。不过南安州近几十年来还真得感谢这位南安王,带来了匠人,设立免费官学,一时间文风蔚然,欣欣向荣。
王府外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厚重沉稳,雕着线条流畅的花纹,一看便知道是京都的样式。
今天是张惊蛰的生日,每年这个时候父亲张望北都会下楼,亲自下厨为他煮上一碗长寿面,鸡蛋嘛肯定是下面藏一个,上面盖一个。
都说命贱人耐磨,名贱好养活,生在惊蛰天,他父亲便给他取名张惊蛰。不过可怜刚出生不久,母亲却血衰而死,因此一半的时间是在父亲怀中,另一半则是在哥哥的背上。
每年这个时候,哥哥张揽月都会送一些新式的玩意给他,不管是雕工拙劣的木猴,还是京都样式的花灯......他都喜欢,算来放在房间已经有十五个了。张惊蛰心里充满期待,猜不透那个温婉如玉的哥哥今年又会送他怎样意想不到的东西。
到了王府门口,张惊蛰也没过多留意门口的马车,拾阶而上。每逢王府有事,京都那位总会备上一些礼物送来,不知是来贺还是提醒从来没忘记这座南安王府。
春雨贵如油,今天这老天倒是不吝啬了,越下越大,打在瓦片上滴滴答答。
张望北端坐在大厅,旁边是一位眉目慈祥略显肥胖的老者,此刻正闭目养神,手中把玩着桃核珠串。绕过门口的影壁,张惊蛰一眼便看到了大厅中的父亲和一旁的老者,也不问是谁,先行作揖道:“父亲大人好,大伯好”。
闭目养神的老者一听连忙转身,脸上挂起笑容道:“小王爷,不敢当,不敢当”。转身又向一旁的张望北道:“王爷真是家学有方,小王爷年经轻轻就已经星目剑眉,落落大方了,可喜可贺啊”。
张望北也不接话,看向张惊蛰道:“回来啦,坐吧”。又向立在两旁的丫鬟道:“去厨房把面端上来吧”。
虽有外人在,但毕竟是自己家里,张惊蛰也不拘谨,便在父亲对面坐下。喝了一杯今年刚炒的新茶,缓和了气息,便向父亲问道:“父亲,我哥回来了吧”。
张望北没有答话,眼神里看不出丝毫波动,一旁的慈祥老者也屏息看着眼前的茶杯,生怕打破了这寂静。
“王爷,面来了”丫鬟托着一个朱红的盘子,将面端至桌上。
“今个是你的十六岁生辰,先把面吃完吧”张望北将面推至张惊蛰的面前,也不过多言语。今天练了整天的书法,中午又与学堂的学子先生们一同用的饭,倒真有些饿了。
张惊蛰也不多问,举起筷子便吃起了碗中的面,不过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父亲面前的一封书信。上面赫然写着“吾弟亲启”,果然是哥哥的信,就知道他没忘了我的生日,内心不觉一喜。
慈祥老者见势忙唤人将一个枣木盒子取来,打开道:“小王爷,太后知道你身子骨弱,特意准备了这颗百年人参给你补补身子”。言罢,又满脸堆笑的转向张望北,道:“王爷,惊蛰小王爷是在宫中出生的,太后还是第一个抱他的呢,近来念想得很,就盼着啥时候去京都走走”。张惊蛰见父亲大人不接,自然也是不接,当然也不敢推辞,一时间竟尴尬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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