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在家里，王爸是一家之主，平时在村里与人打交道的主要是王爸，懂得的自然是要比王妈更多一些。王爸打破沉默皱着眉头问道：“儿子，这首付是什么意思？”王晓峰道：“就是一开始先交一部分钱，爸，这你不用担心，我算了算，加上我这些年攒的钱，咱们家交两套房子的首付钱，还是交得上的。”王爸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刚刚说每个月还什么款，那是什么意思？”王晓峰答道：“是贷款，就是每个月都要还一些钱。”王爸道：“意思是不是跟还债似的，每个月都得还一些？”王晓峰说道：“是这么个意思，爸，这个你不用管，以我的工资是完全可以还上的。”王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每个月都得还债，总得有个期限吧，那还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王晓峰答道：“还三十年。”王爸立马瞪大了眼睛，惊得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三十年？儿啊，人一共有几个三十年呐，等你还完债，都得六十岁了吧！实在是不值当的呀！”王晓峰着急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根本考虑不到这么多，他为了赶紧让父母同意，安慰道：“爸，这你不用担心的。每个月拿出一部分工资还贷款，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要相信，你儿子是有这个能力的。”王爸想了想，认真地看着儿子的眼睛叹道：“儿子啊，我和你妈老老实实了一辈子，现在我们老了，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们也搞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有一样你要记住，生活可不能胡闹。其实啊，我们也知道，打从你十几岁出家门打拼，为的就是能从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走出去，你一直是想到大城市里去生活。这些年啊，你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遭了不少的罪，我和你妈都看在眼里。哎……我们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啊，要是你非要坚持着去省城安家，那我们就豁出这条老命陪你去！你说的没错，我们也得为着子孙后代多想想。有一点你得答应爸，一旦你在省城安定下来，一定要赶紧找个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别再折腾了。”说到这里，王爸又叹了口气，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屋顶，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儿子听的：“只要你能过得好啊，我和你妈再怎么样都无所谓的……”王晓峰见父亲松口了，脸上由阴转晴，放出了光彩，连忙答应道：“爸，你说得对，我这些年在外面这样拼了命的努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改变命运，从这里走出去。我答应你们，只要我一在省城安顿下来，就马上去找个女朋友成家。”王爸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王晓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一眼父亲，好像是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有些为难地张口道：“爸妈，我这些年是在外面挣了些钱，可是手里虽然有些积蓄，但是如果要付首付……还得需要再加上妹夫给咱们家的那些彩礼才能够……”王妈说道：“傻孩子，那些钱本来就是打算要留给你结婚用的，既然你现在要买房，那就随时拿去用吧。”王晓峰点了点头，继续用为难的口气说道：“还有一件事……既然你们都要跟我一起搬去省城住了，那这里的老房子和三亩田地，就都卖了吧。毕竟……两套房子的装修和购买家具家电之类的这些琐事，还需要花费不少钱呢。”

王爸王妈听了，心里像刀绞似的难受，老两口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充满感情的，他们实在是舍不得这里的生活和乡里乡亲，这里的一切早就已经与他们的血肉长在一起了。要是让老人就这么舍去住了大半辈子的故土，那简直就像将一颗花草连根拔起一样，是要伤及根茎的。王爸觉得如鲠在喉，根本说不出话来，王妈留恋地环顾着老屋，最后看了眼王爸，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开口说道：“哎……这房子要是卖了，我和你爸即便是以后再想回来，也不能够喽……哎……谁让你是妈的儿呢，都随你吧，只要我儿子能过得好。”王晓峰乐得都要跳起来了，他满心畅想的都是今后搬家去城里的生活，他的这个愿望已经在他心里燃烧了十三年，这一回是真的要如愿以偿了。他不是没看出父母现在这种依依不舍的心情，但是他觉得，父母现在这样舍不得都是一时的，等搬到了新家，过上了好日子，父母自然就会高兴起来的，有谁不想住上更大更好的房子呢。王晓峰心满意足地欣喜道：“爸，妈。你们就等着跟我去省城享福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