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朝晖着了一身墨色暗绣锦袍,眉目锋利令人不敢直视。听到下人的禀报,他凤眸带了戾气,一手将长随拎起,“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谢氏居然要同他和离,而且惊动了谢太傅。

“侯爷,老夫人意欲为您纳妾,夫人不肯。老夫人罚夫人跪,恰巧谢太傅和太傅夫人来访,看到这一幕。之后,谢太傅便带着夫人回太傅府了。”长随简单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看到侯爷冷寒的脸色他缩了缩脖子。

“连和,你即刻回府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本侯这便去太傅府。”祁朝晖凤眸森戾,“另外,将此事压住,府中若有人敢外传一律处死。”

跟在他身后的连和神色一凝,拱手称是,看到侯爷身姿矫健地上了马狂奔而去,他一手拽过长随。

“老夫人训斥夫人之前见了谁?”连和是跟着侯爷上过战场的,在府中虽待的时间不长,但侯府不少下人都畏惧他。

长随也不例外,他一五一十地回答,“侯爷走后,临安王世子妃曾来拜见老夫人。她离府后,咳,府中那位表小姐同老夫人说了会儿话。”

连和一听头便有些疼,此事牵扯到世子妃江氏、老夫人还有可能会成为侯爷妾室的表小姐,怕是不好了结。

“回府吧,但愿夫人能和侯爷一同归来。”他幽幽地叹了一句,侯爷这段时日对夫人似是上心了,那料又来了这么一出!

午后,阳光正烈,太傅府的一处院落中几棵梧桐树开了花,映着一室的安谧,端的是一片岁月静好。

清桐院,细云和刘嬷嬷静静地守在门外,显然是还未从今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她们的神情时而痛快时而忧虑,盯着熟悉的院落似是怀念又似是胆怯。

直到房中传来了一丝动静,细云和刘嬷嬷对视一眼,匆匆打开门进到其中,几个小丫鬟已经撩开了床幔,映出榻上慵懒的女子。

“小姐,您可觉得身子不适?”谢明意身上沾血的衣裙早就换下了,细云服侍她入寝时看到原本白嫩的腿上一片淤青心疼不已。她本想着唤大夫过来看一看,被小姐阻止了,只好涂了一层药膏。

“我的身子并无不妥,只不过今日有些疲累。”谢明意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动作懒洋洋地。她隔着绿窗纱看到几朵淡粉的梧桐花一哂,许是因为春末时节,人不自觉地有些困乏。

“小姐,您先换一身衣裙,方才松寿院的吴嬷嬷过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要见您。”刘嬷嬷有些迟疑地说出口,小姐因是女子一直为辛老夫人不喜,也不知老夫人会不会斥责小姐和离之事。

谢明意闻言脸色如常,原身祖母这一关迟早都是要应对的,她微微颔首选了一套藕荷色的衣裙,又让细云帮她梳了个利落简单的发髻。

她人补了午觉,精力充沛,脸色也去了苍白多了红润,不疾不徐地往松寿院走去,心中已经想出了应对原身祖母的计策。

辛老夫人一手将谢太傅拉扯大,谢太傅官至一品光耀了门楣,对得起她的培养与付出,她自是十分满意。

可是云夫人只诞下一女,谢太傅无后是她心中最大的痛。谢太傅年幼之时母子两个受尽族人的欺辱,她怎么甘心百年之后太傅府的一切要归于族中。

若是解决了谢太傅无后的难题,辛老夫人说不定还会支持她和离,谢明意脸上挂着笑容。

到了松寿院,丫鬟们引着她往内室,谢明意进了房中,看着端坐在榻上的辛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孙女拜见祖母,祖母安好。”

“起吧。”辛老夫人已是满头白霜的年纪,一张脸沟壑纵横,显得不近人情。

她对谢明意这个唯一的孙女谈不上宠爱,一年不过见上几次,但松寿院的下人们深知小姐的分量,恭敬地请她入座。

谢明意从容地坐在辛老夫人的下首,淡声询问,“不知祖母唤孙女过来有何事?”

辛老夫人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挥手命丫鬟们退下,只留了两个贴身的婆子在。“今日镇北侯府发生了什么?不必欺瞒老身,你爹的反应老身可都看得出来。”

谢明意抬眸,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祖母,明意不敢瞒您,是我要同镇北侯和离。”

辛老夫人闻言目光不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胡闹!你嫁进镇北侯三年,如今是超品的侯夫人之尊。镇北侯府何等的高门,你竟要和离,传了出去败坏谢府的名声。”

她身子还挺硬朗,一拍桌子,声音吓了谢明意一跳。

谢明意敛眉,平静地道,“祖母,和离也是明意无奈之举。婆母意欲捧李家的女子上位,还想着让妾室诞下长子,将来继承侯府。孙女不愿,婆母便威胁将我休弃,又罚我跪地。此等羞辱我忍受不了,太傅府也忍受不了,那便同夫君和离吧。”

辛老夫人听了内情,拉下来的脸也未有一丝平和,她布满皱纹的眼盯着谢明意哼了一声。“你敢抵抗你婆母,倒也是难得,比你娘强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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