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还望王爷能维护妾身的名节。”沈舒晗低低说着,便是一拜。

清亮的晨光倾泻在沈舒晗的身段上,映在她乌黑的秀发上。

她的姿态无疑表示出了弱势者的谦卑,但她的语调仍然有着世家女子的自持。

慕元靖漆黑的眸子在她身上扫视了一遍,缓缓对窗外道:“你先下去吧。”

崇文应声退下。

沈姝晗见状,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忙起身行了一个谢礼。

慕元靖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俯身穿上皂靴,走到摆着盘口琉璃瓶的二屉桌前,从左边的屉里取出了一柄开了刃的小刀跟一只秋香色的瓷瓶。

新房是靖王府先前就布置好的,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一早有人搁了进去的,沈舒晗看在眼里,在为慕元靖的早有准备讶异之余,大致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她走近两步道:“王爷的贵体怎可损伤,还是让妾身来吧。”

“不必了。”慕元靖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她的劝阻有丝毫停滞,径自拿刀划破了指腹,落刃之处转眼间渗出了一滴血珠。

他走回床前反手一挤,刺眼的鲜红便在铺展开的白缎上晕开。

沈舒晗只得拿过瓷瓶,又道:“让妾身帮王爷上药。”

慕元靖闻言手没有收回,算是默许了,沈舒晗便小心翼翼的扶住他的手背,取出些药粉均匀的洒在他的指腹上。

两手相接处,那温热的触感无比清晰的向沈舒晗传来,让她多少有些拘谨,可还不等她有所适应,眼前的景象就让她不禁一愣。

慕元靖的指腹上,仍旧有一些血丝在缓缓渗出。

这药粉,与平日里所见的并无不同!

这原本并没有什么奇怪,可是在沈姝晗的记忆中,靖王身边有一位不出世的神医,是一个名唤杜涧之的青年男子。

沈姝晗前世曾有幸用过他所制的金疮药,这样的伤口,只需将那药粉涂上,顷刻后,那疮口便会自然愈合,打眼看上去什么也瞧不出来了。

而眼前这瓷瓶中的东西,药效十分寻常,很显然不是出自杜涧之之手。

沈姝晗蹙了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前世她对杜涧之未曾上过什么心,知之甚少,仔细回忆了一番,也想不起这位神医现下为何会不在靖王府中。

就在她思忖时,她没有注意到,慕元靖的手被她这么握来握去,渐渐有些僵硬,几乎是突然的,他将手拿开了。

手上一空,沈舒晗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怕是有些放肆了,忙尴尬的抚了抚脸颊边的发丝,淡定道:“王爷可觉得疼吗?”

这话一出,她看着慕元靖指尖的小小伤口,却是更尴尬了。

慕元靖果然没有她回答这种问题,他径自将桌上的两样东西收回屉里,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昨夜你睡的可好?”

沈姝晗看着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微微一怔,“劳王爷记挂,妾身躺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慕元靖点了点头,转头朝她看了过来,“你这里,本王已加派了人手护卫,往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你大可放心。”

他的声音很平,甚至由于他性情所致,听来有几分清冷,但沈姝晗还是分辨出了他这话里的安抚意味,莫名的感觉有些心安。

“多谢王爷。”

慕元靖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吩咐仆婢入内伺候。

崇文在外应了一声,紧接着,婢女们端着水盆热水推门而入,跟在最后面的是进了靖王府便不见了踪影的碧螺跟红蝶。

靖王府的规矩不少,新妇进门的当天都是由喜娘伺候,第二日才能回主子身边当值。

碧螺不曾离开自家主子这么久,半日没见,脸上满是难掩的焦急,红蝶脸上也隐有担忧,此刻二人见到沈舒晗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立时转忧为喜,长长松了一口气。

等婢女伺候沈舒晗洗漱过后,二人扶她到镜台前梳妆。

铜镜中,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柳眉不画而黛,脸颊微红,齿如瓠犀,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眸子深处却有一种怀着心事的沉静。

一贯以来,沈姝晗不知听人说了多少次,她的这双眼睛极美,与同龄的女子都不一样。

可又有谁知道,她这眼中的心事是从何而来……

沈姝晗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嘲的一笑。

“主子,你可是欢喜的痴了。”

沈舒晗回过神,正对上笑得一脸喜气的碧螺。

“如今在靖王府不比从前,人多眼杂,不要胡乱说话。”红蝶在一旁小声道。

碧螺一笑,吐了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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