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刚一放下,容氏这连日来更为担忧的事情接着又浮上心头。
二爷为防洪、抗洪殚精竭虑,每日都亲临督办,这都很多日子不曾回府了,先前还会派人来告知一声,近日来连消息都没有了,问前衙当值的人,只说是知州大人忙着呢,身体安好请放心。
容氏哪能放得下心,这几日心里头担心得寝食难安,这才疏忽了婉丫儿,让她抽冷子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她跑出去是要做什么。
韦荣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容氏,此刻容氏显然已经不再纠缠自己跟花其婉的问题了,于是开口道:“在下此来,为着调查灾情,一早便派了侍卫去明水附近巡查,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花知州在明水下游的滦县,连着几日都在转移民众,现已安全撤离,估计明早应该能够赶回来。”
“真的?”
容氏忽的站了起来,走前一步又顿住,激动得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哽咽着说:“那就好,那就好!”一时又反应过来有失仪态,便又急忙擦了眼泪,“多谢七爷!让您见笑了。”一时又忙着吩咐丫头去整理东偏院,让七爷安置歇息。
“夜已深,不用劳烦了,今夜婉丫头病势凶险,想来回去也睡不安稳,不若就在这厅里守到天亮,看看情况再说,何况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二太太不用过意不去,也不用招呼在下,自去守着婉丫头即可。”
容氏听他如此恳切,便也不再争执,只吩咐丫头伺候好七爷,自去内室了。
韦荣琰将丫头们都打发出去,静静地坐在花其婉的书案后的圈椅里,拿起她写的大字,一张一张地看,一字一字地细细斟酌、欣赏,越看越感动。这丫头有一颗灵秀通透的心,为着临摹自己的字,她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
这本册子里,他写下的皆是些有关边塞、战争的诗作,自己写的时候意随诗动,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豪情充盈心间,提笔书写之时,即便为迎合玥姐儿收敛了字体的开阖之势,然字里行间仍隐隐游走着一股杀伐果毅、舍我其谁之气魄。
但看这丫头的临摹,她竟然捕捉到了字里的灵魂,她并没一味求形似,反而在很努力地去追逐字体的气势,与其说她在临摹他的字,毋宁说她在追随他的心,他可以想见,她每日写字犹如在与他交流,虽未谋面心却相知。
他内心涌动着幸福,春风拂水,涟漪层层,纤指抚琴,波音袅袅,让他冷寂多年的心融化了,柔软了。
当他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怔住了,这张字完全没有了他的影子,清婉灵动,一如花其婉,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都不足以形容其字之形神,只让你心中想到三个字“花其婉”。
这幅字是一首《越人歌》,最后两句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心之孺慕,丫头,你的心我知,但是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在他神思怅惘之际,内室传来声响,韦荣琰起身便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强自收住脚步,只得运功静听里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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