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远离江湖,但江湖依然流传着他的故事。
景明侯府唯一还活着的主子孟执堂守丧三年期满,下个月将重返大周都城顺京。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消息,今年开春后,守丧期满的贵族已有两位回了京,这两年陆陆续续还有人回京。老百姓们对贵族的关注仅仅停留在茶坊街巷的口水里,都是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顺京最热闹的大街当属从南城门口直通到北城门口的信度大街,整日里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南来的北往的,吃饭喝酒,打尖住店,全国特产,胭脂水粉等各色买卖应有尽有。
紧挨着的信度大街的扶佑巷里头有家“鸿来茶坊”,虽然茶叶不怎么样,胜在价低碗大茶叶沫子多,挑夫汉子之流忙完便喜欢钻进茶坊闲聊,此处常常人声鼎沸,比信度街还热闹三分。
卖香囊的老婆子半天没开张,恹恹靠着石阶休息,侧耳听旁边茶坊众人的闲聊,也算打发时间。
“听说了吗?圣上今年又开恩科啦!天下学子,真真是有福的,我大周必将万年兴盛!”说话的人啜口茶,眉眼含笑地接受众人附和,接着又说道,“虽十年战乱,三年修整,但要国富民强,还得靠文官治世。咱们那位圣上啊,英明神武得紧!”
当即有人反对:“大成哥,这话我就不同意了,你看那被拆碎了的旧楚,养着多少文官,也没见得治世昌明。要不是文官怂恿皇帝亲征,怎会那么快亡了国。我看啊,国家还是多养些武将才是正事。”聚在茶坊里的汉子们都是墙头草,这话说得众人又纷纷点头。
大成哥面子上挂不住,恼怒说道:“小子无知,我大周气运滔滔,又怎是短命旧楚比得上的。我大周乃佛国,吾皇万岁得佛祖庇佑。你看那旧楚有什么,难怪落了个皇族尽诛的境地,再无复国可能!”言下之意,你再拿旧楚怼我,我就跟你急眼了。
那个年轻的汉子一愣,想着自己出言确实有些莽撞,小声回道:“十年之战,若无我大周儿郎浴血奋战,怎会有如此安定岁月。圣上,圣上他也该多加以抚慰武将才是。你看那景明侯府,当年如何人才济济,战功赫赫,如此为国尽忠,现下却落得七郎一人孤零零袭了爵位,京郊守丧。”
说到景明侯府孟家,众人又是嘘唏不已。都言道孟七郎半世不易,从爷爷辈到叔叔辈再到同辈,竟死了个干干净净。府里头女眷也是忠贞英烈,外面传回哀讯,便三尺白绫相随,数年间府外的白灯笼仿佛从未摘下一般。
讲到孟家,又有人起了话头,一脸神秘问道:“你们可知,孟七郎原本也是保不住的?”
众人好奇,不是说佛祖庇佑,这才没让孟家断根吗?
“他在岷山混战中失了行踪,军中以为他已殉国。当时重羽军的杜威杜元帅气疯啦,景明侯府最后一位血脉在他手里失了性命,他哪还能有脸面在军中待着,倒不如痛快死在前线。”众人被他吊起了好奇心,忙给这位斟茶,赔着笑脸等他说下去。
这蓝衣汉子抿口茶,不急不慢说道:“那一战告捷后,军队随即打扫战场。哎,可惜老天爷有心为难,又下起茫茫大雪。杜元帅把能走得动道的全派出去了,管你是厨子还是大夫,统统出去找孟七郎。每具尸体都翻过来看脸,直到找到孟七郎为止。”
有那嘴快插话的:“不用说,肯定是找着啦!”众人厌恶,叫他闭嘴,又给这蓝衣汉子斟了茶,请他说下去。
“最后还真找着了,就剩一口气吊着,人也动弹不得。好在是军医找着的,没多加折腾,当即喂了药,又接骨续命。杜元帅命人就地搭盖帐篷,升起火炉,那军医不眠不休照顾了七八天,孟七郎这才捡回一条命!听说杜元帅乐得赐了那军医好多银钱。”
旁边有人接着说:“不过我听说,孟七郎的身子骨好像有点问题,这三年啊,说是京郊守丧,实际啊是治伤!”
他招招手,示意众人凑近些,轻声说道:“听说啊,瘫啦!”
众人吃了一惊,这么说孟七郎只捡回了半条命哪!
“会走的会走的!”有个身着粗布短打的汉子,着急摇手:“我听人提过的,他会走路!有人在孟氏陵园见过他,好端端站着呢。”
这话说得没根没据,大家半信半疑。谁没事跑孟氏陵园去啊,说不得是假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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