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虽是离关宫门的时间还早。周杳杳却觉得幸好是在夜里,在白天,她更无处躲藏了。
“侯爷,我——我们该出宫了。”周杳杳支支吾吾道:“再在这里待下去,等会儿宫门该要闭上了。”
她低着头,不敢直视陆景行。宴席上,陆景行全程也没抬头看她一眼,又是在屏风后面,周杳杳便以为他浑然不知。她偷看他,确实是挺让人脸红心跳的。
陆景行觉得小姑娘有趣,现在畏畏缩缩的不好看他,也不知道那日在候府,那股子说要嫁给他的劲儿都是从哪儿来的。
“走罢。”
两人便这样并肩而行,一直走到宫门口。
今夜月色很美,只有傍近月亮的几颗星子在不倦的发光。
空气中似乎夹带这花香,周杳杳觉得是杜鹃花的味道,可此时正逢秋季,不开杜鹃花。
还是周杳杳开口去打破沉默,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陆小侯爷,今日是特意等在这里想要将披风还给我?”
“却是特意等你。”陆景行停下脚步,马车近在眼前。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
正是周杳杳白日在宴上放在河灯中的那张纸。
周杳杳靠在墙角,陆景行却步步逼近,却在咫尺之距停下,温声问道:“可是玉人来?”
他看了周杳杳写的那句诗。
“陆景行,你怎么能看别人写的东西呢?!”周杳杳心中一惊。她没想到陆景行居然有偷看别人写东西的癖好。
她退无可退,只觉得热极了。陆景行的目光灼灼,与她的目光相对。
周杳杳本是抱着远离沈意远的目的,却慢慢被陆景行吸引。
“那日说的话,可还作数。”陆景行也不想把小姑娘逼.得太紧了。随即松手。
周杳杳才可大喘一口气。
陆景行转头,却被一双手抱住。他听到周杳杳小声的喃喃了两句,夜虽静,可周杳杳声音太小了,他也没能听清楚。
他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周杳杳眼睛水汪汪的眨了两下,双颊像染红了的丝绸,她咬唇轻轻说道:“哥哥,娶我。”
陆景行只觉得,这一声哥哥,叫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娶你。”陆景行覆上周杳杳的手,指若削葱,想来从小便在闺阁中长大,养得极好。
灯火阑珊,玉人已至。
…
苏青玉不日将返回南部。
南部距大昭隔山水千万重。渡口的柳树依然青绿,眼水渺茫。
“今日一别,相见之日不可期。你有大恩于本王,来日定当涌泉相报。”苏青玉渡口停留,对着陆景行一揖。
苏青玉年少时周游列国,行至大昭地界,却被当成是敌国探子,险些死于异国他乡。
陆景行施以援手。
年少之恩,苏青玉记了许多年。
带着使命而往,才在大昭镜内停留些许时日。纵然这使命尚未完成,也到了该回去复命的。
“吴姬压酒劝客尝。”陆景行也对着苏青玉一揖,目送他转头上船。
苏青玉回头对着陆景行笑说道:“下次再开盛京,可要你好几壶好酒。”
南部君王统帅各部,但行将就木。各个部落之间猜忌争斗,征伐不断。甚至同室操戈也不罕见。
有朝一日,若苏青玉能等上至尊之位,定是清濯之君。
陆景行拿出袖中玉珏。
君子三诺,言之必践。
当年他救苏青玉一命,苏青玉便给了他三个要求,只要是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重逢之人,山水兼程有相逢。
入秋总是多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陆景行转身执伞离去。
烟水两渺茫。
船桨在水面上留下痕迹,很快又重归于平静。
…
“姑娘?”春敷轻轻拍打着周杳杳的肩膀。这几日周杳杳恍恍惚惚。
周杳杳适才回过神来。她脑海之中思绪万千。前日宴饮遥见太子,加之太子妃是陆景行的长姐。
她继而想到了前世。
沈意远多年布局,太子被废,囚禁南园。可是任凭她怎么回想,也想不起这是那一年的事。
那是她已是深闺妇人,沉浸在沈意远的甜言蜜语之中。
妇人不便插手政事。那时候沈意远这样温柔的对她说道。其实只是让她在皇子府中做一个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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