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年前的死人

这个十年前的死人名叫屈雄，曾经是淮北军的偏将，宋炟的手下，在宋氏谋反一案中，被株连九族，斩首示众。

林忠在汝南驻军中，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来自淮北旧部的老兵。虽然此人的面貌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但老兵还是辨认出了这个当年曾经统领他们作战的人。

太匪夷所思了！

在与刺杀邓骘的刺客交手时，耿夑便有一种直觉，这些人不像是江湖草莽，他们的刀法和格斗训练有素，更像是行伍之人。所以，他推测或许在当朝武将之中，有人故意下此毒手陷害窦宪。

可是有两个疑点他却始终想不通，一则虽然以窦宪跋扈的作风，当今文臣武将之中不乏对其仇视之人，但若非不共戴天之仇，何人会以当朝权势最盛的邓郑二人之性命，作为陷害窦宪的筹码，更何况是在窦宪已遭贬斥的情形之下，这样的丧心病狂之举实非正常人所为；二则汉军入伍之人历来皆登名造册，若这些刺客果真出身行伍，朝廷不应当至今仍未查到他们的来历。

现在，耿夑心中的疑点终于解开了。

如果说这两拨刺客都来自于当年的淮北军，那他们极有可能和屈雄一样，都是死人！正因为是死人，所以挖地三尺也查不到丝毫线索。他们就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杀人行凶，却无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据那老兵所言，这个屈雄的面貌改变很大，将军是如何认出来的？”林忠的问题打断了耿夑的沉思。

耿燮再次打开画像，注视着上面那张可怖的脸，思绪飘回了十年前。

那年，十七岁的他随叔父出征剿灭陇西叛军，双方战况激烈僵持不下。当时来援的正是淮北军，而统领便是宋炟。两军合力剿灭了叛军，班师回朝的途中，却因为双方麾下将士争抢俘获的军资而大打出手。那次内斗，淮北军领头的人正是屈雄，耿夑虽未参与其中，但冷眼旁观印象仍然十分深刻。加之他自幼便有着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所以十年之后，尽管此人刻意改变了容貌，耿燮依然有似曾相识之感。

揭开了屈雄的身份，便如打开了冰山的一角，可那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冰山真实面目究竟如何，却令人细思极恐。

林忠显然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带着几分犹疑对耿夑道：“将军，此事牵扯到了淮北军旧部，你是不是怀疑······”

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他相信耿夑明白他要说的人是谁。

这个人，有着天下最为特殊的身份，若此事果真与他有关，势必要扯出一番滔天巨浪，而将被这巨浪吞噬的，极有可能就是深涉其中的耿夑。

“终有一日，你将会被情义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廷尉狱中，窦宪最后的那句忠告，犹如一段魔咒，一直在耿夑的耳畔萦绕。他非常清楚，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或许就是让自己粉身碎骨的深渊，但他依然还是要去做。就算真的应了窦宪那句话也无妨，但求无愧，无悔于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