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元六年春,郑贵人顺利诞下皇子,刘肇大喜过望。恰逢边关传来捷报,耿夑率领汉军在山海关大败鲜卑巫木归。为鼓舞军心,刘肇亲自为小皇子取名刘胜。

这是刘肇的第一个皇子,前朝后宫自然皆是欢欣鼓舞。不日,朝堂上竟有一众大臣联名上疏,言中宫迟迟无主,不利于后宫稳定,故而奏请立母凭子贵的郑颜为后。对此,刘肇只是不置可否的一语带过。

说起来,郑氏一族中官位最高者便是郑颜之父,如今官居光禄卿的郑弘,可他亦不过只是二品大员,与开国功臣之后的阴纲着实难以相提并论。但就在郑颜诞下皇子后不久,竟然有十余名重臣奏请立其为后,这背后自然少不了“义父”郑众的运筹帷幄。眼看着郑颜恩宠渐衰,郑众知道若不能趁着生育皇子的机会母凭子贵一跃而上,将来若想再有出头之日怕是难于登天。然而,操之过急的郑众却没有料到,正是他的这番筹谋引发了刘肇的警觉。

能煽动如此多的重臣一致奏议,绝非郑弘力所能及,对此刘肇心知肚明。看来,郑颜的背后还隐藏着一股更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不仅能够搅动后宫,更能够干预前朝,实在令人细思极恐。想起当年窦太后与窦宪兄妹二人内外勾连把持江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刘肇浑身不寒而栗。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刘肇坚定了自己的决意,那便是他绝不会立这个既不得自己欢心又不让自己放心的女人为后。实际上,对于皇后的人选,刘肇早已心有所属,现在只盼着他属意的这个人能够顺利诞下皇子,然后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扶上皇后的宝座。

刘肇的这一番心思,哪怕身边最为亲近的朱奉和最得重用的郑众也未能参破,更遑论此时已飘飘然忘乎所以的郑颜。

自从生下皇子,得皇帝恩赏无数,再加上前朝重臣的一致拥护,似乎后位非郑颜莫属,各宫妃嫔们更是众星拱月般极尽逢迎之能事。被捧上云巅的郑颜,俨然已大有皇后的架势。和欢殿整日花团锦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与和欢殿遥遥相对的安福殿却冷清了许多。

毕竟郑颜刚为自己辛苦生下第一个皇子,因顾及她的颜面,刘肇虽然心中挂念着安福殿,却也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尽量雨露均沾。于是在旁人看来,皇帝对阴静姝的宠爱似乎逐渐淡了下来,便愈发跟红顶白。

而阴静姝这一胎怀的委实辛苦。

不知是先天气血不足,还是后天调理不善所致,自从怀孕以来,静姝的身子便屡屡出现状况,经常眩晕恶心,食欲更是不振。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人却是一天天消瘦了下去。宫里那些接生过的老宫人们私下议论纷纷,都道是阴静姝这胎怕是要保不住。

进宫探视的刘夫人见女儿怀胎辛苦又备受委屈冷落,心中甚为难过,每每听到对面和欢殿歌舞升平更是怨忿不已,忍不住抱怨道:“静姝啊,明明你也怀着龙种,日子却过得这般憋屈,你不愿争宠也就罢了,可总归要为肚子里的孩子做打算啊···当初要不是你心慈手软······”

“那些有损阴德的事,母亲以后莫要再提了······”静姝果断的打断刘夫人的话,淡淡道:“母亲,有的时候,不争,才能得;争,反而会失。”

见女儿仍是这般柔善若水,刘夫人只能无奈叹气。

实际上,看着心爱之人这般受苦,刘肇同样心焦如焚。太医院日日诊脉,却只道是因母体气血亏空,只能安心调理别无他法。无奈之下,刘肇破例允许刘夫人入宫照顾女儿。没想到无心插柳,刘夫人这一入宫,倒是坏了郑众的如意算盘。

三个月前,得知阴静姝有孕的消息后,郑众指使蔡伦借御药房小太监之手,往她每日的安胎药里偷偷添加了五行草粉。这种慢性药粉毒性轻微,只要用量控制得当,短时间内并不会对母体造成明显损伤,但若长期服用,毒性慢慢沁入五脏六腑,母体便会气血两亏,假以时日腹中胎儿必定不保。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太医也瞧不出端倪,可谓阴毒至极。

然而三个月下来,阴静姝虽然身体渐显气血亏空之态,腹中胎儿却始终安然无恙。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人竟然能抗这么长时间,着实大大出乎郑众的预料。就在他准备改用猛药下重手之际,却没想到刘夫人入宫了。

或许是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自刘夫人入宫后,在刘肇的默许下,阴府开始不停的往安福殿加派人手,所有汤药皆由阴府带来的下人亲自熬制,并细细验过后方才呈给阴静姝食用。一个安福殿,里里外外几层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何况要在里面下手。静姝也几乎日日待在安福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令郑众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眼看着阴静姝怀胎已有七个多月,急不可耐的郑众决定兵行险招,指使蔡伦想法子直接在膳食里下毒。可没想到,计划还没开始实施,阴静姝竟然早产了。

分娩是在夜里,沉睡中的静姝突然被下腹猛烈的剧痛惊醒,太医和宫里的接生婆们全都急匆匆赶来了安福殿。刘肇更是在外殿亲自守了整整一夜,听到内殿里静姝惨烈的哭叫,心里焦灼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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