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18,申城。
乌云压城,天色很暗。
是暴雨来临前的景象。
外滩边上,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灯火通明。
二十五楼正中间位置,面朝黄浦江和万国建筑群,一间堆满建筑模型的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强。
但气氛却有些僵硬,气压也很低。
总裁助理艾伦提着一口气、轻巧又快速地把门关上,随即靠在门框上,拍了拍胸口,又晃了晃脑袋,才从震惊里缓过来。
他刚才听到什么了?
杜蘅递交了辞职信!
杜蘅竟然主动递交了辞职信!还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跟他的老板晏榕说,
“辞职以后,我们的关系也到此结束。”
!!!
艾伦扭头看了眼玻璃窗外,确定外面马上要下的是暴雨,而不是出现七月飞雪的场面。
他曾经无数次怀疑过,杜蘅到底怎么忍了晏榕那么多年,而不说离开。
但现在杜蘅真的要走,他又结结实实被吓到了。
毕竟是那么深爱晏榕的一个人。
当着床伴、操着正室的心。
干着正室的活、过得还不如个pao友。
冷了送毛毯、饿了煲汤、累了给按摩。
有次晏榕在外办事忘了带套,都打电话叫杜蘅送过来……
关键是杜蘅还真送了,送了一整盒,6个,超薄零感。
就这么一个人,忽然说要走!
艾伦压住满腔的惊讶,想冷静下来听听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耳朵刚凑过去,
“砰——哗啦——”
又被吓开。
他听声音,估摸着是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建筑模型被砸坏了。
那个模型可是老板亲手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做成的,每个细节都极其精致漂亮!
就这么砸了他想着都心疼。
看来老板果然生气了。
****
晏榕整个人靠在一张流线型的单人沙发里,看起来是非常放松的姿势,好像刚才砸东西发脾气的人根本不是他。
那头漂亮、闪着浅棕色光泽的中长卷发如往常一样被他压在耳后,但是有几根翘了起来,他手里转着钢笔,像听到一个笑话那样掀起嘴唇,懒散又不在意的口吻,“你要辞职?”
杜蘅笔直的双腿并拢在一起,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是下属面对上司一贯的作态,他的声音冷冷清清、很淡定,就像他在谈的,仅仅只是辞职这么一件小事而已,
“是的。做到这个月底,刚好本周五,手上的工作我已经整理好了,也和赵经理打了招呼,会依照公司规定交接给相关同事。”
晏榕的眼睛眯了眯,手里转着的笔没停,浅蓝色细格纹的棉麻衬衫在手腕上面松松挽着,露出一只白底黑盘金色指针的万国手表。
杜蘅低着头,没看他。
时间静默。
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轰鸣雷声隐隐传来。
此时下午三点,还有十分钟,晏榕有个会。
办公桌上的智能时钟发出了会议提醒的铃声。
晏榕用眼尾的余光瞥了时钟一眼,放下钢笔,长手一伸、拿过时钟,不耐烦地长按在关机键上。
然后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那副语气仿佛杜蘅只是在和他发脾气、耍性子,“不就是没陪你过生日,有必要这么闹?说了我昨晚有个会要参加……”
晏榕说着话,慢条斯理地从桌上的卡包里抽出一张金卡,隔着桌子丢过去,“拿去,爱买什么都行。”
看杜蘅没收,又高高在上补上一句,“周末有时间,我抽空陪你吃个饭。”
仿佛是给了杜蘅多大的恩赏。
杜蘅双手保持着交叉放在身前的姿势,语气和刚才一模一样,“晏总收了辞职信,烦请尽快审批通过。”
“杜蘅,”晏榕冷着声音叫了一句,音色如同拨动一根琴弦,同时眉眼一皱,是不耐烦的意思,
“你偶尔闹一回,我当你是有情趣,继续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杜蘅便不再多说,客气的颔首之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身后,晏榕的声音冷淡里夹着暴躁的怒气,“走了就别再回来。”
杜蘅放在门把上的手只停顿了一秒,随即打开门,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
门外,艾伦看到杜蘅出来,想追上去,又想到几分钟后晏榕有会,自己得跟着,急急止住了脚步,进退两难。
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艾伦还是选择了返回办公室。
他用最轻的声音推开磨砂玻璃门,偷眼朝里看去,只见晏榕坐在转椅中,垂着眉眼没有动,桌面上摆着一张打印的A4纸,还有一张金卡,地上挨着玻璃墙的地方,果然是一摊碎掉的模型。
根据多年助理的经验,艾伦知道老板现在的心情有点不太好,他适时发问,
“老板,要去追一下杜先生吗?”
艾伦想提醒老板,杜蘅或许不是仅仅为这一次的生日生气。
光他身为一个助理知道的、可以生气的事情就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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