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梓言姐最爱的冬瓜盅,”等她俩坐定,我介绍道,“听说尚小姐没什么忌口,我也就大胆放食材了,这里面有鸽肉、花蟹、鲜莲子、瑶柱,汤头是猪骨和虾米熬制出来的。”
我说着伸手去试汤盅的温度,因为本来算好七点开喝,刚才耽搁了一会儿,我怕会有点凉。没想到尚宛也去握那汤盅,比我早那么一点点,我的手没来得及收回来,就那么触到她的,“对不起……”我赶紧缩回。
萧梓言竟在一边笑了起来。
“凉不凉?”为了掩饰这尴尬,我赶紧问道。
“刚刚好,谢谢,”尚宛说,“好美的马蹄莲。”她指指餐台上的花儿。
“哈……”我笑了笑,“那二位先喝着,我现在准备开胃菜,石斑鱼冬菜卷。”
我将先前剖好的两大块石斑鱼肉拿出来,“这是今天的活淡水石斑鱼,下午我处理了。”我跟她们解释,其实主要是跟尚宛说,萧梓言知道我这儿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
“那局座是不是每天都要早起去买菜,好辛苦。”尚宛说。
一句话说得我惭愧,“按道理说是要这样的……”
萧梓言坏坏地冲我笑。
“新鲜水产和肉类,我外包给了一个叫‘三哥’的人,因为他特别会挑这些食材,我只需要提前一天告诉他需要什么,他一早去买了给我送来。”
“那很聪明啊,既节省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又分工给了最懂的人,非常有效的资源分配。”尚宛说着将一勺浓汤送入口中。
“味道怎么样?还习惯吗?”
“嗯,”她又品了品,“比我想象得还好。”
我松了口气,继续去片石斑,这会儿要片成稍厚的鱼片,再在一面斜着划几刀,这样再翻过来卷成鱼卷才会服帖。
这道菜用蒸,我看尚宛喜爱那道豆腐,口味应该是清淡的。
“她这地方,开了七年了。”萧梓言说道。
“那我真是孤陋寡闻了,还是局座太低调了?”尚宛接道。
“她确实不做宣传,连朋友圈这样的免费广告都不发。”
尚宛看了看我,“七年,一直都在这里吗?”
“嗯……”
“说真的,局座,你有没有想过把餐厅做大点,我保证客源绝对没问题。”萧梓言扬了扬手里的汤勺。
“嗨……我觉得这样挺好吧,再大了我可能忙不过来。”
“再请人啊。”萧梓言摇头。
“那样啊,那就做成大餐厅了,”我将蒸到半熟的细芦笋和葱取出,芦笋取前半截,和冬菜一起裹进鱼片中,裹好拿蒸软的葱扎一下打个结,“梓言姐,变成那样的大餐厅,没有这私密的氛围,还有别的厨子给你做菜,你还来吗?”
萧梓言想了想,“也对噢,不能欣赏你做菜,不能和你聊天,也没锅气了,我才不来~”
“这鱼卷里裹了冬菜,因为鱼和芦笋本身味道比较淡,冬菜可以生津开胃,”我解释着,“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做厨子和开餐厅,完全是两种路子,两个思维。”
尚宛想了想,点点头。
“怎么说啊?”萧梓言还在问。
我叹了口气,继续卷第二只鱼卷,“做厨子要把菜做好,做精,这是个工匠活儿,开餐厅呢,要获取最大利润,这两者本质上是互相矛盾的。我听说前几年那个享誉大江南北的美食纪录片里介绍的小餐馆,节目播出后全都火了,快钱来得特爽,纷纷扩充店面,然后全都在一年内倒闭了。”
萧梓言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尚宛点点头,“可以想象。”
“所以啊,我这小地儿就这样蛮好,”我把裹好的六只鱼卷放进蒸锅,“五分钟就好。”
“不过坚持七年真不容易,”萧梓言今天突然对我的创业史感兴趣了,“中国大城市里的人做生意多是跟风,什么东西火了大家都去做,一年后又突然都不做了,你就很少看到一家店坚持个十年的,局座,你这儿虽然小,利润应该蛮不错的,菜好,服务好,地段也好。”
“不瞒你说,前面几年只能维持收支平衡,真正开始有利润是这三四年。”我开始动手勾芡。
尚宛拧了眉,“为什么呢?”
“前面几年没找到路子,不是这么经营的,那会儿就像外面的餐厅一样做,一道菜卖几十元,一百多元,来的客人比较杂,那我地方这么小,这种走量的形式肯定做不好。”
“哦,对,我记得刚开始是跟外面一样,按菜收费的,”萧梓言转过头跟尚宛说,“但她手艺特别好,食材也好,收贵了那些客人不愿意来,收便宜了她自己亏本,后来才走的这种私人定制的形式。”
芡很简单,蛋清、少许盐、糖、芡粉,加点水将蛋液打发均匀,少许老抽上色,小奶锅里煮好,鱼卷也蒸好了,浇上去,这道菜就完工了。
我将鱼卷给她们装好盘,一人三只,又变戏法似地变出两只白兰地杯子,里面盛着琥珀色的餐前酒,苹果白兰地。
“小酌一杯,庆祝二位合作的电台节目顺利播出吧,”我将酒杯推到她们面前,“喝完汤了,胃里有东西垫着,这是calvados。”
“好啊好啊,你也一起来嘛!”萧梓言拍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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