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荒星,街道上没有几只虫。低温和尘霾能把哪怕是整颗星最厉害的雌虫都锁在屋子里——但是精力旺盛的雌虫们多半不乐意龟缩在家,所以那些藏在深巷中的小酒馆就成为了夜晚最受虫欢迎的去处。

白天的荒星雌虫们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乱民,到了夜晚,他们就自动汇入不同的小酒馆中,悄无声息地建立起一个又一个温暖的小王国。

“拼死拼活一整天不就是为了现在一口酒么。”他们说,心照不宣地碰杯,把所有冲突和过节留到明天。

荒星上的酒馆不少,其中最受追捧的还是这家“欧罗拉”。

这家店供应的啤酒量大质优掺水少,环境也比较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这家店有一个顶顶漂亮温柔的亚雌老板,让五大三粗的雌虫们见到他就像见到雄虫一样面红心跳。

老板的名字叫乔瑞青。他面容精致,肤色白皙,最值得称道的是一双纯黑色眼睛,深邃迷虫。

“乔!我要一杯拉普勒蓝啤酒,老样子,冰块少放——嚯,今天你这儿生意真好,”金色头发的雌虫推开酒馆大门搓着手走进来,扯着嗓子喊道,“越快越好,小崽子。不要仗着脸蛋好看就懒手懒脚的。”

乔瑞青抬起头笑笑,准确地叫出了金发雌虫的名字:“嗨,鲁伯特。知道你要来,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稍等一会儿就行。”

他从柜台后提出几罐酒水饮料,一边动作一边回头说:“顺便谢谢夸奖。”

今天的酒馆生意确实特别好,但是气氛却比往日沉闷。雌虫们大多是默默喝酒,吹牛扯皮都少了。乔瑞青心存疑惑,一边调酒一边支着耳朵听。

鲁伯特靠在柜台边等酒,烦躁地用手指一下下叩着台面——乔瑞青看着他粗壮的指节,默默为自己的新柜台祈祷——长吁一口气:“嗳,以后伙计们有什么打算没有。”

他这个“以后”说得不明不白,却让雌虫们齐齐沉默下来。

“还能怎么办,乖乖滚回去做帝国的狗呗。”摊坐在角落的雌虫打破了沉默。

酒馆里顿时响起一片小声的骂骂咧咧。

坐在吧台上的一只老虫清清嗓子:“我觉得倒不必这么悲观,被帝国收编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别的不说,我们星球上这么多年轻孩子,难道让他们在垃圾星上混一辈子,连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也没见过吗?让帝国收编了好赖会多些机遇嘛。”

先前踹门的暴躁雌虫嘟哝道:“就是知道外面的世界都是什么德性,我们才逃到垃圾星来的啊。不然谁稀罕呆在这种破地方,又冷又荒,操。”

听到这里,乔瑞青皱起了眉头,不由得出声询问道:“收编?怎么回事,帝国怎么突然注意到这边了?”

回答他的是那只老虫。“唉,也是最近突然传开来的小道消息。帝国接二连三地收编了几个小荒星,眼看着快要轮到我们了。说起来也没个准数,传言乱飞弄得虫心惶惶的。”

老虫一开腔就絮絮叨叨个没完:“说实话,就算真的收编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乔这样好皮相好性格,到了中心追雄虫肯定是手到擒来嘛。我一直觉得乔缩在我们这种垃圾星太可惜了,你明显就差一个接触雄虫的机会,就可以一飞冲天啦……”

老虫说到这里,还抬起干瘦的手臂挥一挥,好像真的“一飞冲天”一样。

原本旁观的雌虫们纷纷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趣:“要我说,乔也不能算雄虫最喜欢的款。我听说雄虫都喜欢又纯又软的乖乖亚雌,乔还是太……风骚了一点……”这只雌虫说着说着通红了脸。

“哈哈哈哈哈,说得像是你见过雄虫的样子!”几只雌虫互相挤兑,嬉笑连连。

再没虫提起什么帝国不帝国,收编不收编的。酒馆里的气氛一下就变得十足热烈。

雄虫话题总是可以轻易引爆雌虫们的荷尔蒙。乔瑞青耸耸肩膀,随手递出几杯啤酒,就缩回柜台里看戏。

只见顾客们越聊越上头,开始有虫挤过来敲着柜台:“乔,开个电视吧!今晚可有雄虫希利尔阁下的节目,没有虫想错过的!”

乔瑞青撇撇嘴起身帮他们开电视。

电视在垃圾星上算罕见物资。雌虫们对此趋之若鹜,主要因为娱乐节目里偶尔有雄虫露面。说实话乔瑞青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追捧——这些雄虫录节目的态度实在敷衍得令虫发指。

比如现在,那位雄虫希利尔在节目中矜持地露出半个下巴,随口抱怨着天气好热虫子好多一类的话,硬生生水了十来分钟的时长。而雌虫们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狼血沸腾的嚎叫。

乔瑞青坐在柜台后自我放空,感觉自己已经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了:)

他可也完全不稀罕雄虫的垂怜。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只雄虫,甚至说是雄虫也不太合适——

乔瑞青穿越到虫族世界已经快满一百年了。他原是地球千万人类中普普通通一个,活到奔三的年纪因病去世。乔瑞青本以为他的故事就要结束在那里,想不到闭眼又睁眼,他就从人变成了虫。

还是据说最珍稀最尊贵的雄虫。

几十年前乔瑞青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也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雄虫特权;一只虫在荒星上浑噩度日,几乎与老鼠争食。狼狈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他被好心的老雌虫里奇老爹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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