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昭不但没死,还因为巫殿那次维护了王女的尊严,受到了鸮卫上下的好评,过的是如鱼得水。

他虽长得高大,却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人际交往上没有差错,鸮卫的几位行长又看重他。

其他人也许会嫉妒他,却不敢当面表现出看不惯的样子,最多态度冷淡点。

而对于根本没有想在鸮卫里长待的子昭来说,这样“淡如水”的同事关系反而是他求之不得的,所以也没刻意去交好什么人。

他手头宽裕,日常琐事有傅言帮忙处理,不需要人帮衬什么,也不需要积极钻营往上爬,鸮卫里另一些人则对他这样“淡泊”的性子大为欣赏,反倒经常帮他。

原本,就这么混着过也不错,但随着预言被传开,鸮卫里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让留在卫寮的子昭颇不自在。

他还在外流浪的日子,倒是听说过王女好的侍卫全是些年轻健美、长相英俊的男人,鸮卫也是柳侯为女儿挑伴侣的地方,可惜他到鸮卫时间不长,来了连一天都没有就被分去保护给井人了,没见识过鸮卫的情况。

再看王女平时行事的风格并不轻佻,还以为是别人以讹传讹……

等这几天留在卫寮,子昭才知道世人的传言八成是真的。

因为他根本没在哪里见过军中能这么多俊男美女齐聚一堂的。

庞并不是一个盛产美人的国家,和南方多出美人的巴国比起来,几乎没听说过庞有什么闻名于世的美人。

可即便如此,鸮卫里的卫士几乎都是长腿细腰,头发漆黑,唇红齿白的漂亮年轻人,几位行长出身世族且不说,鸮卫里有几个男人的容貌甚至比那位王女还要出色。

除了身体强壮、外表出色外,这些年轻人还有一个特点——大多没有固定的伴侣。

如果说前面外表上的出众还只是巧合的话,这一点足以让任何人多想。

要知道庞可不是个重视婚姻的国家,庞的家庭是以母亲为核心的,在男女之事上不会压抑天性,女子开窍早,男人也不忌讳多交往几个女子,反正孩子都是由整个家庭养育的,只要一个家庭有养育子女的能力,孩子是一种宝贵的财产。

在这个情况下,如果一个条件如此出色的年轻人没有过伴侣,旁人只会觉得他有什么问题,无论男女。

事实上,即便是一夫一妻制的殷人,除非自身条件太糟糕,在十五六岁以后没有经过人事的也很少。

即便真的自身条件太差,殷国也有各种各样相亲、群婚的活动,再不济还可以买个女奴,大部分殷人普遍在十七八岁时都有孩子了。

一听说鸮卫里绝大多数侍卫不但没有成家,甚至连个相好都没有,子昭不禁怀疑自己会被选为鸮卫,是不是因为他也符合这一点的缘故。

一但开始怀疑鸮卫的用处是这个,子昭真是彻夜难眠,觉得自己才出虎穴,又入了狼窟。

尤其这几日,鸮卫私下里开始有传言散布,说柳侯回了宫,迫于预言的压力,很可能过段日子就要为王女选夫,即使不是选夫,也有可能为女儿挑几个教导人事的健壮男子伴随。

毕竟身为一位王女,没有过男女之事的经验就算了,这么大了连个正儿八经的相好都没有,会被怀疑身心都有问题。

这下子,鸮卫里暗潮涌动,原本不怎么在卫寮里住的庞国权贵子弟突然跟约好了似的,每天吃住都在宫里,轮值也积极起来了,就为了让王女能多注意几眼。

倒是子昭在和傅言商议过后,悄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怕的,就是被王女看上。

真的,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王女需要,自己会被拉去“配/种”。

毕竟像他这样又英俊身体素质又好的男人世所罕见,只要眼睛不瞎,一眼望去,肯定第一个就挑了他。

谁料他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也不知是上次他怕被王女送走请她多让关注自己的话说错了,还是单纯有他这么个人随侍显得更“威风”,自柳侯回宫以后,王女出入宫内外,让鸮卫里的“老部下”护卫的次数少了,点名要求他随侍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哎,太过优秀的人,不但隐瞒身份难,就连不想讨人喜欢都难啊。

这不,这天刚亮,王女那边就派人传了消息,让他备齐甲胄武器,随她出门狩猎。

“您千金之躯,千万要小心。”

傅言最怕的就是出现意外,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什么人都及不上您的安全,哪怕是那位王女。”

这一路上,刺客利用这位贵人的心软,甚至安排过女人、老人和小孩行刺,他虽提醒过无数次,但下一次贵人还是会上当。

为了这个,傅言伤透脑筋,后来再遇见这种事,他宁愿自己去解决,也不愿子昭再插手。

再三叮嘱,就是怕子昭“老毛病”又犯了。

就比如上次在猎场里,明明井人去哪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是冒着被大兕追的危险去提醒了那位王女。

当他后来知道他差点被大兕顶死时,好险没厥过去!

“没事,王女的狩猎技巧还胜过我,我也不是个蹩脚的。”

子昭对傅言一笑,满是年轻人的自信和得意,“等我晚上给你带点肉吃。”

说完,子昭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换上了自己的“制服”,穿上新做的皮靴就出了门。

当他跟随着一身猎装的阿好穿过开阔的广场到达宫门外时,又是一怔。

门前等候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细犬。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他来争夺王女侍卫的资格时,有几个姐妹曾带着自己的猎犬也来竞争,她们是为了争取王女的“犬官”资格。

这么看,她们的“犬官”应该是当上了。

留在宫门前等待王女的是三姐妹中最小的妹妹,是个圆脸矮小的姑娘,见到王女来了,她眼睛一亮,用手势控制住突然警戒起来的猎犬们,对着王女的方向拼命摆着手臂。

猎犬们匍匐在地上,细长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阿好和子昭,仿佛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扑上来。

子昭往前踏了一步,手按住了剑鞘。

他倒不怕这些猎犬,这样大小的狗,他一脚就能踹开一个,可这一眼看去有七八条狗,要是他一个没留神,可能会伤到后面的阿好。

阿好自然也发现了他暗暗回护的姿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多犬女,他们现在在哪儿?”

阿好一边问,一边示意所有人跟上。

宫门外,早有人准备好了战车与随猎的侍卫,一行四辆车,大约几十人。

“姐姐送了信回来,他们在山门桥那边停了一天,快要到边境了。大姐在那边看着,设法拖住了他们,二姐送完信就赶回去了。”

多犬女紧张姐姐们的安全,脸上写满了担忧。

“所有带了弓箭的人,上车。”

阿好点点头,径直上了第一辆战车,下令。

子昭作为随侍,跟着阿好上了最前面那辆战车,这才发现这辆车除了加固轴件的铜部件以外,所有会增加负重的装饰器全部被去掉了,不但载重人数增加,全速奔驰时那种叮叮当当的声音也变小了。

诸侯使用战车,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因此战车的礼仪性更强,一辆车上有多少礼器,乘坐多少人都有定数。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变通”的贵族,居然单纯把战车和御马当做赶路的工具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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