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以后,头疼似乎缓解了不少,季云卿紧皱的眉头略微松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目光所及是一片大红,耳边充斥着喜乐震天的声响,季云卿被吵得头疼。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天还未破晓,他便被丫鬟婆子从绣床上挖出来,好一番摆弄。

瞧着铜镜里那模糊不清的人影,季云卿勉强能分辨出自己被涂得惨白的脸,乌黑的眉,艳红的唇。

真像个鬼!

季云卿撇撇嘴,引来旁边丫鬟一阵惊呼。

“小姐,别撇嘴,不吉利的!你该笑,姑娘家嫁人没有不笑的。”

季云卿歪歪脑袋,“姑娘家不都要哭嫁吗?”

丫鬟大惊失色:“谁同您说的?出嫁之日不舍父母,心中越难过便更应该笑,您快笑笑!”

季云卿晃了晃脑袋,感觉眼前有些模糊。

他总觉得,自己悲伤之时……笑不出来。

还好现在并不悲伤,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便在一片欣喜目光中被盖上大红盖头,掺着往门外走。

“卿卿!”一名妇人猛地扑过来抱住他,嘴角直咧到耳根,“娘好舍不得你!”

季云卿身子一僵,下意识就想推开那妇人,可身上没什么力气,竟未挣脱。

“好了,吉时要到了。”一道男声传来,随即季云卿感觉那妇人放开了自己。

“卿卿,嫁了人就别使小性子了,日后若受了欺负,爹娘给你做主。”

季云卿愣了愣,他不是只有个爹吗?

但眼前一晕,他又不记得刚刚发生过什么,被丫鬟扶着往外走。

一直走到门口,季云卿都没遇到应该来接亲的人,他迟疑了片刻。

“姑爷为何不来?”

虽然他记不得要与何人成亲,但这人在大喜之日枉顾礼法,不来接亲,是不是太瞧不起他了?

季云卿停住了脚步,不愿再往前走,看着还想掀盖头。

“小姐!”丫鬟急了,“您这是做什么?姑爷现在还躺着人事不省,您不是知道的吗!”

季云卿掀盖头的手停住,“人事不省?”

丫鬟没敢再说,因为季镇长与季夫人走了过来。

“卿卿,娘知道委屈了你,可这也是你自己同意的啊!”

妇人的声音带着丝焦急。

“今年的上供还差五百头猪,交不上就要咱们全家的性命,那位大人愿意免去我们的上供,只要你嫁给他的儿子,咱们都说的好好的啊!”

“猪?”季云卿敏锐地捕获到一丝不对,“不过五百头猪为何凑不齐?”

镇长不耐烦地咳了一声,“只有猪能填饱肚子,又不易饲养,五头都难得何况五百头?”

“别废话了,趁着吉时未到,赶快上花轿去李家吧!”

季云卿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边一个丫鬟死死按住,强行扶到门外,上了顶黑漆绑红花的轿子。

他刚一坐稳,轿子就晃晃悠悠升起,开始一颠一颠往前走。

迎亲的队伍走得快而无声,甚至连喜乐都没有,季云卿悄悄摘下了盖头。

他觉得不对劲。

自己脑中总有一片迷雾遮挡,他也总觉得自己并不是镇长家的小姐。

更何况,他面色古怪,自己好像是个男人。

身体里总有股能量在左冲右突,令他浑身不适,想找个路径发·泄出来,却又不得章法。

他捏了捏盖头,缓缓将轿子上的小帘掀开一角,向外看去。

只看了一眼,他便放下了帘子,如烫了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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