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不过两日,喻老太太便要过来讨钱了,竟然消停了很多些日子。年关将至,喻家村迎来了第一场雪。
冬雪拿着一箩筐炭火回来,是黑炭,烧起来整个屋子都会黑黢黢的,很是呛鼻。柏令仪是第一年嫁进喻家,不管是账房、管事还是曹婆子和曹老汉都是欺着柏令仪对喻家的规矩不太懂,这才把此等的炭火往柏令仪院子里头送。
柏令仪看着竹丝编成的箩筐放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边上还散落着一些黑炭灰。屋子里头是烧地龙的。
她住的地方已经比前世好多了。前世喻予潮总是去书院读书。喻予潮住的院落也大,喻老太太总让柏令仪过去伺候,渐渐儿便说柏令仪住偌大院子浪费,等喻予潮回来再过去住,平日里拨了个小院落让她住,那个院落,经久不修不说,连地龙都没有,每每到了冬日里,天寒地冻,她只能自个灌上个汤婆子。
汤婆子还是后来她偷偷从角门喊了卖货郎那头买的,曹婆子给的汤婆子,是漏的。
柏令仪拨弄了一下炭火,看向跟着冬雪出去拿炭火的粗使婆子,嘴角勾起了神秘的笑容,“冬雪,你是我的大丫鬟,虽然我们喻家不似县城里头那些个官宦人家,但也没有理由说少奶奶身边大丫鬟干着粗使婆子的事。”
“既然咱们院落里头的粗使婆子不知晓自个的差事到底是什么,正好了,今儿趁着雪刚停,我往老太太那头走上一趟,这些个婆子,全都黏了出去!”
柏令仪说完,冷脸扫了她们一眼,她们脸色略微发白。
来柏令仪这个院落伺候,有些是不乐意的。还有一些,原本是伺候着喻予淞的,喻予淞常年在外头征战,很少回来,便是以往在家中住着,似乎也很少约束婆子。
婆子们全都跟上了天一般,个个以为自个就是个祖宗,不好好儿干活。
刚开始,柏令仪住院落,跟喻老太太对上个一两次,她们只知道柏令仪不好惹。可如今,曹婆子的姑娘肚子里头有了货,有曹婆子在背后撑着,还有什么事他们不能或者不敢做的?
冬雪前几日也不耐烦地说她们越发惫懒了,连带着让她们去搬点东西,都能嘀嘀咕咕说上好些话儿。
“说是咱们院落里头事情多,说是我精贵。”冬雪气得差点将碗都摔了。
粗使婆子们相互交头接耳,有些胆小的,瑟缩地瞅着柏令仪,而另一些胆子大的,好似没有听到,面色如故。
柏令仪喊上了冬雪,让冬雪将炭火背上,顺便将院落门从外头锁上了,不让她们出去通风报信。
背着背篓往院落走去,到了院落门口,柏令仪命了冬雪将炭火往边上的草丛里头一塞,严严实实,从外头还真没人看到里头藏着一筐炭火。
曹婆子在里头嚷着,“二少爷,您快点喝热茶。您是不知道,曹姑娘可是日日惦记着二少爷,就想着二少爷是不是”
“瞧曹婆子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咱们二少爷就是快唐僧肉呢!”柏令仪听了这话,嘲笑的口吻大声说着。
喻老太太本看着曹婆子对着自个儿子献殷勤便有几分不快。她才是曹婆子的正经主子,她还没有放话,曹婆子倒是巴结上新主子了。
以往只是觉得曹婆子爱女心切,不想让女儿嫁个农户人家,以后孙子孙女也是个泥腿子,如今一瞅,喻老太太倒是瞧出点不同了,这是嫌弃她老了,准备领攀高枝了么?
心里头不快,手里拿着茶盅盖着把玩,听到柏令仪这么刻薄的话,喻老太太难得当成没有听到,只是笑。
曹婆子听了柏令仪的话,收敛了笑容,侧身看向缓步走来的柏令仪,抿了下唇,低头,声音带着哀戚,“老奴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柏令仪用手帕轻轻捂着嘴巴,笑看着曹婆子那头顶上的银丝,伸出手指头,正要伸手点一些,却又嫌弃脏得很,收回了手,无趣地说:“要我说,曹婆子这番心思能够成,除了该谢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得多谢咱们二少爷的成全。”
“以往还没有嫁进来,就曾听村子里头的那些个妇人说起过二少爷,说咱们二少爷可是不食人间烟火啊。在村子里头走过,多少姑娘假装手里头的帕子掉了,想要引得二少爷说上一句话都没得,倒是曹姑娘,前世修来的好运道。”
“听说曹老汉最近走路越发轻快了,在长房和仓库、炭火柴房一事也多有插手。”柏令仪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知道的,不过就是个通房丫鬟,说来说去,就是个玩意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曹婆子已经是咱们二少爷的岳母大人,曹老汉成了岳父大人了。连我这个兄嫂,用个炭火,都要经过你们的同意。”
“怎么?老太太是不在了不成?”
“曹婆子,要我说,便是老太太不在了,还有我这个大少奶奶活着,也轮不到你做主来主子们面前现脸!你是没瞅见二少爷满脸尴尬么?”
“悄悄你这身衣裳,闻闻你身上的味道,臭死了,别熏着咱们家的进士老爷。”
柏令仪这些话下来,连消带打,直接扫了曹婆子的脸,同时又打了喻予潮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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