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戏台上每天都在上演的曲终人散一样,镇州府喧闹了多日的集会随着尾声的临近终于迎来了送客的高峰。与开始时热闹、喜庆的场面不同,这时的忙碌总蕴藏着一丝伤感和恋恋不舍的情怀,于是便有了那句“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来安慰自己。
随着最后一批商船的离开,镇州府也恢复了原貌。苏云卿也不像前阵子那样忙碌了,她现在每天都能多出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见过卢盛文了,他既没有在隆昌,府里也见过他的马车。
“虽说集会已经结束,但也不至于轻闲到这个程度吧?”这是有一天她听到酒坊的掌柜因找不到卢盛文时向王掌柜发的牢骚。
其实苏云卿并不知道,此时的卢盛文正在她的老家素县。
卢盛文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跑到素县来,原因只有一个,他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苏云卿的身世。
通过这段时间对苏云卿的暗中观察,卢盛文越来越觉得在她身上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地方,或者说与她表面的身份看起来不相符的地方。他觉得这里面一定隐藏着秘密,他想揭开这些秘密。
到了素县以后,卢盛文先找了家客栈住下,然后便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暗中调查。他先走访了他认为所有可能与苏家有联系的人,包括亲戚、朋友、邻居,以及县城里的地保、衙门里主管户籍的掌事等。可忙活了一大圈后,还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又开始在一些年头久的商铺、杂货铺里打听,最后就连年纪较大的叫花子他都一一问过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素县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苏宅,但没一个人能真正说清楚它。人们只知道苏家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劫难,夫人死了,老爷瘫了,姨娘为了从赌场里把亲生儿子赎回来,把小姐给卖了。除此之外,再没人知道有关苏家的任何消息了。
“看来只能从苏宅的佣人入手了。”这是卢盛文在费了一大圈周折后做出的决定。
于是他让兴儿设法结识了苏家每天出门倒垃圾的佣人,但是最终的结果是佣人了解的情况竟然比一无所知的邻居还要少。这更增加了卢盛文的好奇。
“他们家到底有什么秘密?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这家人如此处心积虑地隐藏?”卢盛文不死心,他决定找管家见一面。
上一次周管家来卢府找苏云卿时,他当时就知道了消息,是他交待福管家给苏云卿安排一个能说话的地方。事后他又从门房保儿那了解到:周管家与苏云卿的关系看起来非同一般,并不像一般的主仆那么简单。
于是,卢盛文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周管家身上,希望从他那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把周管家约出来并不是件难事,第二天中午,他就坐在卢盛文预先定好的酒楼包间里了。
伙计很快上齐了菜,退出房间之后,屋里就只剩下卢盛文和周管家两人了。兴儿和以往一样,坐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
卢盛文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满头白发、一脸沧桑上的老人,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这辈子过得并不轻松,日子里充满了艰辛。
他五官端正、目光坚定,举止沉稳,这又增添了卢盛文对他的好感。但同时卢盛文也发现:他眼神不够灵活、行动和反应都过于迟缓。“到底是因为年纪大了么?还是本性就如此呢?”卢盛文想起了苏家前不久发生的那起劫难,不免有了刚才的疑问。
就在卢盛文打量周管家的同时,周管家也在探究卢盛文。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找他,又出于什么样目的找他。一般情况下,他是绝不会跟家以外的任何人单独在一起的。但是眼前这个人身份特殊,他怕如果处理不好,会影响苏云卿在镇州府的日子。
因为有了这个顾虑,周管家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怠慢他,一定要谨慎处理和他之间的关系。
为了让接下来的谈话有个良好的开端,卢盛文与周管家寒暄了几句后,便给他讲起了苏云卿在镇州府的经历:他从她巧施妙计帮助盛昌走出困境讲起,一直讲到她设计出一整套订价方法,帮助他们摆脱供货商垄断的危机,以及她是怎样通过一场集会成为镇州府家喻户晓的名人等事迹都一一细说给周管家听。
周管家一边听一边感叹,直到卢盛文讲完了,他才抹着眼泪说:“我知道少东家是个好心人,在小姐危难之际收留了她,又给了她这次机会,我替我家老爷和死去的夫人谢谢您啦!”说完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小姐命苦,本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的,”坐下后,周管家继续说道,“如果夫人还活着……”他哽咽了一下。
“我们小姐自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苦。这老天爷也不知是咋的啦?非要把这么多灾难都降到这个家里……
如今小姐有了少东家的庇佑,老奴感激不尽,今后小姐的一切就都仰仗少东家啦!请千万别委屈了她。等我们家里的事解决了,我就把小姐接回来。到那时我再备上厚礼好好去谢您!”周管家说完向卢盛文敬了一杯酒。随着喝下酒的同时也咽下了两滴苦涩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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