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是你呢……”
小姑娘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抚安。
抚安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温柔又平和地道:“我以后会一直照顾你的,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兄妹……”
可有些事情始终横亘在心头,似是无法跨越的鸿沟,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人生也仿佛分出了一条岔路,从那以后,两人只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若无雁南关的那场战火,或许事情会一直这样下去……
可那场战火不断地蔓延,不仅吞噬了许许多多的大洛国人,将小姑娘也一并吞噬进去,燃烧殆尽,最后连一丝灰烬也没有留下。
也是在抚安心中,最沉重的回忆。
那一年,镇国将军领兵于雁南关迎战。
而在安州的抚安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父亲凯旋而归,以往无数次皆是如此,无论战况如何紧急焦灼,父亲总能在最后取胜。
他相信这一次也定然如此。
可……
早已有人渗透进安州里来了。
夜色深沉,风声凛冽,似有似无的杀机蔓延进了安州城里,令人心神不宁。
抚安正在镇国将军府里,却忽地听见有争斗声传来,他莫名地感到心中不安,慌乱之中跑了出去,正见将军府中的侍卫与夜袭而来的敌人战势焦灼。
有侍卫身负重伤,跌跌撞撞地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走至抚安身前,大口地吐着鲜血,道:“公子快走……他们要抓住你,用来威胁将军……”
抚安心头大震:“为什么……”
敌军应在雁南关与镇国将军交战,究竟是什么时候,竟已渗透进了安州。
侍卫推了抚安一把:“快走!”
抚安不肯:“我不能留下你们……”
他怎能一人逃走?
抚安便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正要起身前去迎敌。
恰此时,有小姑娘从阴影处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浅淡的月色似在她的身上蒙上了一层白纱,小姑娘神情冷然,语调冰凉:“你不走,还要连累旁人吗?”
抚安脚步一顿,身子也几乎僵硬了起来,他呐呐难言:“我……”
“他们只是要抓你而已,你若不在这里,他们便不会伤害这里的人。”小姑娘宛若一尊玉人似的,整个人清清冷冷,“再不走,是想连累旁人吗?”
抚安咬紧了牙关,小姑娘不过寥寥几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我不是……”
小姑娘面上神色清冷入骨,抬手指着一旁,道:“快走!不要再连累别人了……”
抚安心中挣扎,可看着小姑娘如寒霜般的面色,沉默半晌,万千话语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只能趁着夜色离去。
他不愿拖累旁人。
而小姑娘看着离去的抚安,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啊……”
小姑娘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她忽地站立不稳,扶着一旁的墙壁,继而咬了咬牙,似乎是要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转身走去。
她知道她无论怎么做,都永远比不上抚安,在镇国将军的眼中,唯有抚安一人,可如今,她也想证明自己。
她是有价值的。
所以,即便是死,也至少做到些什么。
她换上了抚安的衣衫。
她与抚安年岁相近,容貌也颇有几分相似,抚安面上线条分明,而小姑娘则十分柔和,但如今夜色沉沉,星光黯淡,她若是换上了抚安的衣衫,自然难以分辨。
身边的婢子抹着眼泪:“姑娘不可呀,您若是替了公子被人抓去,可是难逃一死……”
小姑娘冷静又从容:“人都是要死的。”
她不在乎。
此身已残破不堪,活在这里也是折磨,倒不如死地有价值一些,至少往后父亲在回想起自己时,能够记得,她是为了抚安而死。
已经足够了。
婢子跪在了小姑娘面前,祈求着道:“姑娘,您不能去,若是公子被抓,将军一定会想办法营救公子的,可若是您被抓去……”
若她被抓,镇国将军自然无动于衷。
可小姑娘并未有任何退却。
她的心早已经在镇国将军的冷漠薄情中千疮百孔了,她知道自己活在这里没有任何价值,只希望在自己死后,能在镇国将军的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仅此而已。
于是小姑娘唇角扯出了一抹笑容:“那不是正好吗?敌军以哥哥的性命威胁父亲,若父亲为着哥哥做出了什么冲动之举,以至于雁南关失守,那便是千古罪人了,倒不如让我以身赴死,为国效忠。”
父亲常说,身为大洛子民,自是要为国效忠。
婢子百般劝阻,奈何小姑娘心意已决,不可动摇。
她穿上了抚安的衣衫,将如锦墨般的长发束起,一袭男装,颇为英姿飒爽,只是双腿一瘸一拐着,但她满不在乎,从一旁抽出了长剑,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小姑娘厉声喝道:“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她的话顿时吸引了无数敌军,正有人上前去抓小姑娘,可镇国将军府里的侍卫又怎么会袖手旁观?便上前阻拦,与敌军厮杀在一处。
小姑娘顿时拂袖不悦,示意侍卫们退下:“你们走!”
侍卫们面有踌躇:“不可……”
可小姑娘自愿被擒,她喝退了上前的侍卫,一步一步走至了敌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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