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活高级啊,YJ培养你呢。”小野边看边道。
“屁!”王导喷出一腔唾沫,“她要是知道怎么做,恨不得在派活的时候告诉你,这里要用楷体,但不是虞世南的楷体,不是褚遂良的楷体,而是欧阳询的楷体。她要是不知道怎么做,就像这样,把客户邮件啪得一转,留个死线完事。重点是,你知道她留的什么死线吗?今天中午!括弧,两个半小时之后。这么复杂的一个交易,三种收购结构,没个100多页PPT你能说清楚?就算我是牲口的牲口,也不可能……”
“1页。”
“什……什么?”
“1页就够了。”
王导另一只空着的手,悄悄逼近小野的额头。女神疯了,一定是疯了。
“这三种收购结构。”小野开始解释,“简单来说,就是普通股加现金,普通股加优先股,普通股加可转换优先股。所以除了普通股之外,三者的区别是什么?”
“现金、优先股、可转换优先股。”王导乖乖作答。
小野点头,继续说:“因此决策的关键,在于卖方对于买方公司前景的看法。如果卖方不看好买方未来的发展,那就拿现金,一了百了。如果对买方有一定的信心,那就选择持有买方的优先股,虽然没有投票权,但是能在普通股之前拿到有保证的股息。如果对买方有绝对的信心……”
被小野这么一分析,王导顿时觉得脑袋里的一团浆糊幻化成了溪水,透亮透亮的,于是接上小野的话:“就选择可转换优先股,虽然股息低,但随时可以将优先股转换为普通股,享受未来股价的无限上升空间。”
小野笑着挪开王导的手机:“欠我一条命。”
王导一声叹息。
果然,真相总是简单粗暴,却只有天赋如小野,才能在错综复杂的表象背后,瞬间抽离出事件的本质,一两拨千斤。
高中的时候如此,到了溪源,变本加厉。
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是王导对小野的崇拜与欣赏,他甚至常常产生一种错觉——大多数人进投行,是为了给自己镀金,而小野,却像是落入凡间的太阳,可以发光,可以发热。
可这个念头实在过于天真可笑。
因为投行是丛林,亦是战场,每个身处其中的人,就算有十个金手指,唯一能做的,都只是努力活下来而已。
所以每次产生这种脱离实际的错觉的时候,王导都会将其解释为,自己被某种叫做“孟小野”的神秘力量迷乱了心智,毕竟,一个不让人讨厌的职场高手,和一个不让人讨厌的学霸一样,杀伤力无穷。
此刻,王导小跑着跟上已经转身离开、继续向门口走去的小野:“这么着急,去哪儿?”
“浪迹。”
“浪迹?”王导盯着小野看了一圈,“就你一个人?”
小野点头。
王导一愣,眼珠渐渐亮成两个灯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你马上要升合伙人了!”
“别乱说。”小野瞪了眼王导,谨慎地朝四周看看。
王导不睬她:“你想啊,浪迹上市,那可是整个投行圈盯了大半年的项目。其他投行去见浪迹的时候,都是一打合伙人杀上去,能不能拿到项目再说,至少不能被吓死。可咱老板就派你一个人,那说明他看好你一不怕死,二能成事,妥妥的合伙人的最高修养。”
“没、听、懂。”
小野莞尔一笑,走进电梯,把王导扔在了门的另一边。
虽然合伙人并不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但小野在乎的,不仅是结果,还有吃相。
当然,王导是对的,她也这么认为——老板在培养她成为合伙人。所以为了今天与浪迹的见面,她熬了整整三个通宵,翻了几千页的行研报告。
既然这是合伙人的敲门砖,她就会漂亮地敲开门。
可是听完小野的介绍,浪迹的CFO却一声没吭。
“蒋总,您有什么问题吗?”
蒋黎还是不说话。
小野不慌不忙地打开附件,脸上笑容丝毫未变:“我给您看一下之前我们做过的一些案例。”
“徐建安手下?”蒋黎冷冷地开口。
徐建安,溪源资本高级合伙人。九十年代初,带领多家中国企业走向全球资本市场,并将“掉期”等几十个华尔街上的金融术语翻译成中文,因此被圈内人尊称为徐教头。
师从徐教头五年多来,小野几乎从未听人叫过徐教头的中文全名。
“嗯。”小野微微一愣。
蒋黎似笑非笑:“派你过来,看来不怎么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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